第五章(第6/30頁)

‌“那是……?”

‌“是上面樓層的祖父級大鐘。”

‌“是很大型的時鐘?”

根戶靜靜聆聽鐘聲。待拖拉的余韻完全消失之後,這才淡淡低語問道:‌“七點?”

但羽仁對此卻毫不在乎。‌“為何殺害曳閘的人必須是霍南德?”

‌“道在小說中也有提及。雖然經過巧妙的掩飾,但的確曾提示過……,那是在第一章第九節的標題《給殺人者的荊冠》部份的最後,也就是七月十七日全部家族成員提出不在場證明的聚會中,借用倉野的主觀描述部份,你不記得了嗎?

‘此刻,倉野似乎又看到了什麽。黑暗的影子,綢緞般光澤流動的頭發、漆黑烏亮的瞳眸、鮮紅的嘴唇、從貼身黑色T恤毫不吝惜伸出的手、展現不可思譏交錯的棉織半仔褲,以及灰色的野地高統靴。倉野自己也不太清楚,究竟是其中的什麽吸引了自己的視線!高統靴底似乎沾到了什麽,隨著腿部動作規則地搖晃,也恰似鐘擺在倉野眼裏規則地搖晃。’……雲雲。”

‌“你記得可真清楚!”

‌“別為這種微不足道的事誇我。”根戶從胸口袋取出香菸叼在嘴裏,用煤油打火機點燃。在拖著長長尾巴的火焰映照下,略微低頭的根戶臉孔呈紅色扭曲。‌“請注意,這不是霍南德寫的,而是奈爾茲寫的。奈爾茲寫說霍南德的高統靴底沾有東西!請試著回想一下……曳間被殺的七月十四日,只有那天是異常的酷熱。”

‌“酷熱……”羽仁宥一段時間窮於回答。

‌“如果不知道,就先繼續談一談後面的部分吧!就在剛才我到這裏時,在玄關看了一下檢查每一雙鞋子,不,說檢查是誇張了一些,我只是把每雙鞋底看過一遍,結果,有個令人非常感興趣的重大發現。你認為是什麽?”根戶吐出煙霧問。

羽仁神情更訝異了,繼續保持沉默。

‌“大致說來,每雙鞋底都很幹凈,但是若仔細看的話,只有其中三個人的鞋子有少許點狀漬痕般的痕跡。現在幾乎都已磨掉了,只留下顆粒大小……這三雙鞋子的主人分別是倉野、布瀨和現在冒充奈爾茲的霍南德。漬痕的真相並不稀奇,只是瀝青。”

‌“啊!”羽仁仿彿驚醒似地輕喊,一股莫名的恐懼余他不由自主地雙肩發抖。

‌“終於明白了吧?”根戶讓煙霧在面前裊裊上升,喃喃自語似地接道,‌“小說中也寫到,那天,從日白啦站到禽野的他處途中,因為天氣實在酷熱無比,柏油路面的瀝青都融化滲出。倉野和布瀨經過那兒,所以他們的鞋底會沾到瀝青,這非常正常。但是,小說中也寫到霍南德的鞋也沾有瀝青。若向倉野求證,那家夥的證詞也會一樣吧!這麽一來,霍南德的鞋底究竟是在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沾到融化的瀝青?布瀨目睹的少年走的也是同一條道路,不是嗎?所以假設那家夥昀鞋底同樣也沾了黑色的瀝青,那應該也沒什麽不對吧?”

‌“但是……霍南德的鞋底也許不是在同一天沾上瀝青的。”

‌“不,那不可能!”根戶用力搖頭,‌“剛才也說過,那天的氣溫出奇的酷熱,在那之前和之後都未出現那樣的高溫,也就是說,沒有達到融化瀝青的高溫。”

‌“那我訂正剛才說的,是那天在其他的地方沾上瀝青。”

‌“恩,但是,那同樣也不可能。”

房間幾乎已籠罩在漆黑裏,鐵窗外射入的光線也已消失,只有吸菸時閃動橙色朦朧亮光的香菸火頭,時而會讓根戶的表情略微浮現。但是,兩人都沒表示要開燈,只在黑暗中繼續互瞪。

‌“我一直試著在腦海裏模擬霍南德證詞中提及的行動路線,想知道何處未鋪柏油,結果,我的答案是‌‘沒有’。”

‌“這也需要很好的記憶力。”羽仁放棄似地說著,嘴角綻出些許笑意。但是,這笑意是否傳達到根戶眼中卻無從得知。‌“我想起來了,你對西洋棋的棋步記憶能力也非常厲害,我是完全比不上。若是一星期前的對奕,你應該能記得所有棋步順序,然後再重現一次吧?這真的是模仿不來的才藝!”

‌“不,這類記憶,倉野應該也能辦到。這種與棋戲有關的記憶,完全是另一回事,因為每一手都有其必然性,所以能記下來,千萬別混淆了。如果任何事物都能這樣清楚記憶,那不就是另一種形式的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