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兩條河川和一座山丘(第2/7頁)

所以我認為要想知道真正發生了什麽事,絕對是很困難的。基於同樣的觀點繼續思考下去,就會覺得報紙上的報導、教科書上所寫的歷史等真相,充其量只是最大公約數的資訊而已吧。誰殺了誰或許是事實,可是當時的情況、一路發展而來的經過,大概連當事者雙方也搞不清楚吧。究竟真相何在,恐怕只有萬能的神才知道——假如真有神的存在的話。

我還記得當時因為想到這種事,心情變得很絕望。畢竟我是法學院的學生,曾經天真地認為人可以根據某些事實來裁定別人的過錯。

我還記得那個事件。只不過當時我還是個小學生,所以只記得有過那麽一個事件,大人們曾經熱烈討論過而已。

答應雜賀學姐進行訪談調查後,我才開始翻閱當時的舊報紙,想先了解整個案情。可是雜賀學姐要我不用那麽認真調查,希望我能夠不要有先入為主的觀念。我當然也沒有對這差事充滿熱誠,只不過因為雜賀學姐不但幫我出交通費和住宿費,每天還給我日薪,所以我只當作那是打工兼小旅行的差事。

雜賀學姐平常有在做函授教學的批改工作以及便當店的打工,她將所有工資都投注在那項調查上面。一旦決定好目標就開始行動的她,真是了不起。聽說她是先算好調查所需要的預定金額,再決定打工多少時間的。

我們住的都是民宿。當然,房間是分開的啦。我們去過幾次K市,每次都是住在車站附近的同一家民宿。不過晚上兩人幾乎都在忙著聽寫錄音帶。民宿裏的人似乎認為我們是研究民俗學的學生吧。

嗯,聽寫錄音帶真的是很辛苦。

聽的時候得不停地倒帶寫字,一、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反復重聽那些錄音帶很累人。一天只要訪談幾個人,馬上就錄滿了一堆錄音帶。當天如果不先將零零碎碎的內容記錄下來,日後要挑出重點就麻煩了。我們倆就像是參加聯考的學生一樣。沒錯,當時我還真的覺得自己好像到東京來參加聯考一樣。仿佛從鄉下來到東京後,還得抓緊考試前的時間猛K書似的。

雜賀學姐做事情一向很認真,我不記得她有跟我閑扯過什麽。每天做完當天的工作,我們會開啤酒喝,然後稍微聊一下天便各自就寢。每次都是這樣。

3

是的,我承認啊。當時我的確對她有些心動。

不是那種很明確的戀愛情感,就只是很想知道她在想什麽、想多親近她一點好了解她的程度罷了。

她並非什麽大美人,只是讓人容易注意到她的存在。她有一種獨特的氣質,我認為對她有意思的男生應該不少。

女性朋友——她好像沒有耶。就女性的眼光來看,她給人很有個性、像煙霧一樣的感覺。她自己似乎也不太瞧得起其他女生。有事情要拜托別人時,她一定找男同學幫忙。她說因為男生比較容易說話,不用拖泥帶水。

可是她也不是那種愛跟男生在一起玩的女生,不是那種隨時都要有男生在身邊哄她開心的類型。

要不然就是……不是常有那種人嗎?就是那種從小到大,朋友都是男生的活潑女孩。那種女孩總是嫌女生很無聊、做事扭扭捏捏的,不如男生來得幹脆,容易交往。事實上,那種女生骨子裏要比其他女生還更女孩子氣的。

她也不是那種類型的女生。感覺還要更冷感一些。所以周遭的女生也不會認為她只喜歡跟男生在一起,反而是把她當成男性化的女生、價值觀有些不太一樣的人看待吧。

我對她的印象嗎?

她大概是那種對誰都不太信任的人吧。

她覺得女生之間那種細瑣的往來、隨時得陪小心的舉止很麻煩。她很不喜歡做什麽事都得大家一起來的感覺。就我所見,她雖然不是很相信別人,但為了盡量減少那種人際關系附屬的儀式,在有選擇夥伴的必要時,通常她會先選擇男性。這就是我對她的印象。她拜托我做事時,絕對不會用撒嬌的語氣,而是give and take,公平交易的形式。

所以對她而言,我應該是還算好用,也能相處融洽,但是又不會有進一步發展的安全牌吧。

聽寫錄音帶時,我老是想著和她交往的都是什麽樣的男生啦、為什麽她不找自己的男朋友幫忙等等問題。很可能只是因為時間湊不攏,也可能是不想讓私人情感和畢業論文扯上關系吧。不過話又說回來,我幾乎完全無法想像她私下的模樣。或許應該說,我完全看不出來她對誰傾心過。

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她和平常沒有什麽兩樣。

我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幫忙她的事,我想她應該也沒有說。她不是那種會將個人行動公諸於世的人,加上當時她是大四學生,已不常到社團露臉,所以周遭的人才沒有發現她和我在一段時間不在東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