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威爾頓的新年(第4/9頁)

“沒有,當然我無法肯定。不過他是個奇怪的家夥,”鎮長若有所思地繼續說道,“有幾次我有事去匹茲堡,他要我幫他買書——是些古怪的書,用來裝模作樣的玩意兒。哲學的、歷史的、關於星星的,諸如此類。”

“是的,是的,非常有趣,霍利斯先生。說起來,你還是阿羅約的銀行行長,是不是?”

“是,我就是。”鎮長臉紅了,謙虛地低頭看著自己的小腳。埃勒裏從他的表情推斷,他在阿羅約鎮上主宰一切。

“安德魯·範在你銀行裏開過賬戶嗎?”

“沒有。他通常把薪水以現金形式取出來,但我認為他也沒在別的銀行存錢,因為我問過幾次——你懂的,生意就是生意——他說自己把錢放在屋裏。”霍利斯聳聳肩道,“說不相信銀行。哦,各人有各人的喜好,我不會跟他爭論……”

“這事在阿羅約廣為人知嗎?”

霍利斯猶豫了。“嗯……嗯,也許我在什麽地方提到過,我想鎮上幾乎人人都知道校長的奇怪性格。”

驗屍官揮手讓鎮長離開證人席,又傳魯登治安官上來。治安官動作呆板地走上前,像是一個對這類事情該如何處置自有主見的人。

“星期五上午,亦即十二月二十五日,你是不是搜查了安德魯·範的屋子,治安官?”

“是的。”

“你找到錢沒?”

“沒有。”

旁聽席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氣。搶劫!埃勒裏皺起眉頭,真是一片混沌,難以理解。這起罪案一開頭帶著宗教狂熱分子的烙印,可接下來竟然變成金錢失竊,兩者完全不協調。他將身子前傾……一個男人拿了什麽東西到講台上去,是一個砸扁了的廉價綠色鐵皮盒,搭扣已經嚴重變形,小小的鎖無力地掛著。驗屍官從助手手上接過盒子打開,又倒轉過來,發現是空的。

“治安官,你認出這只盒子了嗎?”

魯登吸了吸鼻子。“我馬上就要說到這個。”他用自己那嘶啞的低音說道。

“在範的屋裏發現時就已經這樣了。這是他放錢的盒子,毫無疑問。”

驗屍官把它舉著拿到陪審團成員前,後者正伸長脖子看。“陪審團請注意這件證物……好了,治安官,請阿羅約郵政局局長出庭作證。”

一個枯瘦的單腿小老頭一瘸一拐地走上證人席。

“安德魯收到的郵件多嗎?”

“不多,”郵政局長尖聲說,“除了廣告之外,幾乎沒怎麽收到過別的郵件。”

“他死前那個星期有什麽信件或包裹嗎?”

“沒有!”

“他常寄信嗎?”

“不,他只偶爾寄兩三封,這三四個月來一封都沒寄。”

驗屍官手下的內科醫師斯特朗被傳喚進來。一提到他的名字,觀眾們發狂似的開始耳語起來。他沒精打采,一臉哀愁,耷拉著腦袋沿過道走來,像是有著無窮無盡的時間一般。

在他坐下後,驗屍官問道:“斯特朗醫生,你第一次檢驗死者屍體是什麽時候?”

“發現屍體後兩小時。”

“你能給陪審團確定死亡的大概時間嗎?”

“可以。我認為這人在交叉路口被發現時,已經死了六到八個小時。”

“那就能確定謀殺是在聖誕節前夕,午夜左右發生的了?”

“對。”

“關於屍體,你能給陪審團提供更進一步且跟這次質詢相關的細節嗎?”

埃勒裏笑了。驗屍官斯台普吞本人把工作幹得滴水不漏,他的話語冠冕堂皇,全是官方口吻;而觀眾們呢,從彼此的交談中可以看出他們已被深深感染。

斯特朗醫生叉起腿,用厭倦的聲音說:“除了頭被割下之後在脖子上留下的傷口以及手腳的釘孔之外,屍體上沒有其他痕跡。”

驗屍官半擡起身體,肚子突然撞在桌邊上。“斯特朗醫生,”他用嘶啞的聲音問道,“從這個事實,你得出了什麽結論?”

“死者很可能是頭部被擊打或被槍射中死掉的,因為他身體的其他部位沒有發現別的暴力痕跡。”

埃勒裏點點頭,看來這個一臉哀愁的鄉村醫生腦子不錯。

“據我看來,”這位驗屍官手下的內科醫師繼續說,“受害者在頭被切下時已經死了。從頸根留下的傷口情況看,兇手用了一種非常鋒利的工具。”

驗屍官從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拿起一件之前小心翼翼平放著的物體,把它舉了起來。這是一把長柄的、看上去十分邪惡的斧子,刃口沒有血的部分閃著光。“斯特朗醫生,你看這件武器能把受害者的頭從軀體上割下來嗎?”

“能。”

驗屍官轉向陪審團道:“這個證物是在安德魯·範家靠後面的廚房裏找到的,放在地上,也就是在謀殺發生的地方。讓我提醒諸位先生注意,兇器上沒有指紋,這表明兇手要麽戴了手套,要麽使用後擦掉了斧子上的痕跡。這把斧子已被確定是死者的財產,平常都放在廚房裏,一般由那個失蹤的克林用來劈木材……就這些,斯特朗醫生。皮克特上校,請你到證人席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