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威爾頓的新年(第5/9頁)

西弗吉尼亞州警察局局長答應一聲,他是一個軍人模樣的大個子。“皮克特上校,你有什麽要報告的?”

“我們對阿羅約鄰近地區進行了徹底搜查,”皮克特上校用機關槍似的聲音說,“但還是沒能找到被害人的頭,也沒發現失蹤仆人克林的蹤影。我已將克林的相貌描述發往鄰近各州,大家正在找他。”

“調查死者及失蹤者最後被目擊的情況,我想是由你負責的吧,上校。你發現什麽了嗎?”

“安德魯·範最後被人見到是在十二月二十四日星期四下午四點,他拜訪了阿羅約的一個居民麗貝卡·特勞布太太,提醒她說,她兒子威廉學習成績拖後腿了,威廉是他學校裏的一個學生。之後他就離開了。就我們目前能找到的證人來看,沒有人見到他再次活著出現。”

“克林呢?”

“克林最後是在阿羅約和普敦之間被一個農夫蒂莫西·特雷納見到的,時間是同一天下午四點過幾分。他付現金買了一英鬥[5]土豆,扛在肩上走了。”

“那一英鬥土豆在範的屋內發現了嗎?在斷定克林是否到家方面,上校,這也許很重要。”

“是的。土豆原封不動放在那兒,並且已由特雷納確認,就是當天下午從他店裏買的那一英鬥。”

“你還有別的什麽要報告嗎?”

在回答之前,皮克特上校朝法庭四周看了一圈。當他冷酷地說出下面的話時,張開的嘴巴就像個陷阱:“我當然有!”

法庭變得死一般寂靜。埃勒裏疲倦地笑笑,知道揭發開始了。皮克特上校湊過去,在驗屍官耳邊嘀咕了句什麽,斯台普吞眨眨眼、微微一笑、揩揩胖臉又點點頭。聽眾們也感覺到有什麽事件正要發生,都在自己位置上扭來扭去。皮克特靜靜地朝法庭後面什麽人做了個手勢。

一個高個子騎警走出來,抓著一個人的手臂。那人是個小個兒老頭,滿面驚愕,亂蓬蓬的棕色長發,邋遢的棕色胡須,生著一雙閃閃發光的小眼睛——一雙狂熱者的眼睛。他的皮膚呈臟黃銅色,因風吹日曬而勞損起皺,像一輩子都生活在室外。埃勒裏眯起眼睛望去,只見他下身穿一條覆蓋了泥塊的黃褐色短褲,上身披一件灰色的高領舊毛衣。他裸露的棕色雙腳上如繩子般纏繞著灰白的靜脈血管,套著一雙古裏古怪的涼鞋。他手裏拿著一件引人注目的東西——一根權杖似的棍子,頂上安放著粗制的蛇形雕像,顯然是由一個拙劣的工匠做出來的。

現場立即起了一陣騷動,觀眾爆發出一陣大笑,驗屍官像個瘋子般敲著桌子恢復秩序。

在那騎警和他指控的怪人身後,慢騰騰地拖腳走著一個工作褲上沾滿油漬的白臉年輕人。顯而易見,大部分觀眾都認識他,因為當他經過時,很多只手悄悄伸出來充滿鼓勵地拍了拍他,同時整個屋裏其他觀眾開始公然對著他畏縮的身影指指點點。

這三個人穿過圍欄入口坐了下來。那棕色胡須的老人顯然處於極度恐懼之中。他的眼珠不停轉動,一雙棕色的瘦手放在自己拿著的奇怪棍子上,如同抽搐一般不斷捏緊和松開。

“卡斯珀·克羅克上證人席!”

穿油漬工作褲的白臉青年人咽下一大口唾沫,站起來走上證人席。

“你在威爾頓的緬因街開了一家汽車修理鋪和一個加油站是吧?”驗屍官問。

“噢,是的,你認識我啊,先生……”

“請回答我的問題。”斯台普吞嚴厲地說,“向陪審團陳述聖誕節前夕夜裏十一點左右發生了什麽。”

克羅克深吸了一口氣,像要尋找最後一道友好的目光般朝四周掃了一眼,說道:“聖誕節前夕我關了自己的汽車修理鋪,打算慶祝一番。我住在位於鋪子正後方的一間屋子裏。那天晚上十一點,我和妻子坐在前廳,這時突然聽到外面什麽地方傳來一陣可怕的撞擊聲和吵鬧聲,好像是從我鋪子裏發出的,於是我跑了出去。天黑得要命,”他又咽下一大口唾沫,很快繼續說下去,“嗯,是個男人站在那兒捶鋪子的門,他一看見我……”

“稍等一下,克羅克先生,他穿什麽衣服?”

汽車修理鋪老板聳聳肩,“天太黑,我沒看清,再說也沒道理要特別留意啊。”

“你好好看清那個人的樣子沒?”

“看清了,先生,他站在我的夜燈前。他穿得嚴嚴實實——天氣固然很冷——但在我看來,他不想被人認出。總而言之,我看見他臉刮得很幹凈,黑皮膚,有點兒像外國人,不過他說一口地道的老式美國話。”

“你認為他多大年紀?”

“哦,三十五歲左右,也許大些也許小些,這很難說。”

“他想幹什麽?”

“他要租輛小車,載他去阿羅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