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6/7頁)

納什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淑女”這個詞對他而言也有某種意 義。

“不一定是淑女,”他說,“但肯定不是個鄉下婦女。村婦們大都目不識丁,不會拼寫,當然更不可能用書面語流利地表達自己的想法。”

我沒說話,因為我感到非常震驚。這地方其實很小。我不自覺地認定寫信人是個像克裏特夫人一樣心懷惡意、陰險狡猾的傻瓜。

辛明頓把我的想法說了出來。他厲聲說道: “這樣的話,範圍就縮小到十幾個人了!”

“是的。”

“我真不敢相信。”

然後,他盡量克制著情緒,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好像厭惡自己說話的聲音般又開了口。

“你們都聽到我了在警方問詢時的陳述。也許各位會認為我是想保護妻子的名譽,在這裏我要重復一遍,我相信她收到的那封匿名信上所說的事完全是捏造的。我能肯定。我妻子是個非常敏感的女人,而且——呃——你們甚至可以說她在某些方面過於保守。那封信讓她受到很大的打擊,加上她身體一直不好。”

格裏夫斯立刻回應。

“您說得對,先生。這些匿名信中都沒寫什麽私人秘密,只是盲目地指控。沒有敲詐的意思,也沒有任何宗教傾向——和之前我們所遇到的不同。只有性醜聞和惡意!這反而方便我們追查寫信人。”

辛明頓站了起來。盡管他這個人一向冷漠乏味,這時卻雙唇顫抖。

“希望你們能盡快找到寫這些信的魔鬼,她的所作所為不異於用一把刀殺死了我的妻子!”他停頓一了下,“不知道她現在有何感想,我真想知道。”

他走了出去,留下這個沒有解答的問題。

“她會有什麽感想,格裏菲斯?”我問道,覺得回答這個問題是他的職責。

“天知道。也許是懊悔吧。不過從另一個方面說,或許她正得意於自己的支配力。辛明頓太太的死可能滿足了她變態的欲望。”

“但願不是這樣,”我說著輕輕顫抖了一下,“因為如果是的話,那她就——”

我猶豫了一下,納什替我把話說完了:

“她就會再度下手?巴頓先生,那對我們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情!要知道,做得越多錯得越多。”

“她會瘋狂地繼續!”我大聲叫道。

“她會再度下手的,”格裏夫斯說,“這種人總是這樣。你知道,這是一種怪癖,染上之後就戒不掉。”

我搖搖頭,又感到一陣戰栗。我問他們是否還需要我在場,我實在很想出去呼吸點新鮮空氣。這裏的氣氛已被渲染得異常邪惡。

“沒別的事了,伯頓先生,”納什說,“只需你睜大眼睛,並盡量幫我們進行宣傳——簡單地說,就是讓收到信的人立刻跟我們聯絡。”

我點了點頭。

“現在我覺得這裏的每個人可能都收到過這邪惡的東西。”我說。

“我在想,”格裏夫斯微微偏著頭,問,“你知不知道有什麽人確實沒收到過匿名信?”

“多麽奇怪的問題!這裏的人都不太可能跟我說個人私事。”

“不,不,巴頓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問,你知不知道哪個人,確定沒有收到過匿名信——就你所知。”

“哦,事實上,”我猶豫了一下,“確實有,我想。”

於是我復述了一遍和艾米麗·巴頓的談話。

格裏夫斯面無表情地聽完,然後說: “嗯,這或許有用,我要記下來。”

我和歐文·格裏菲斯一起走到戶外的午後陽光下。一到街上,我就開始大聲咒罵。

“這可真是個適宜讓人曬太陽養病的好地方啊!表面看像伊甸園一樣祥和純凈,其實遍地腐爛的毒藥。”

“即使是伊甸園,”歐文冷冷地說,“也有毒蛇。”

“我說,格裏菲斯,他們是不是知道什麽?有什麽線索了嗎?”

“我不知道。他們確實手段高明,我是說警察。他們看起來很坦誠,卻其實什麽也不透露。”

“是的。納什是個好人。”

“而且很能幹。”

“如果這裏有人精神不正常,你是應該知道的。”我用指責的語氣 說。

格裏菲斯搖了搖頭。他看起來很沮喪。不,不僅如此——他看起來很焦慮。我在想他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我們沿著高街向前走,我在房屋中介公司門口停下腳步。

“我想我的第二段租期快到期了,我真想把賬結清,和喬安娜馬上搬走。剩下的租約不要了。”

“不要走。”歐文說。

“為什麽?”

他沒有回答,過了一兩分鐘才說: “好吧——我想你是對的,現在的林姆斯托克確實不健康。它可能——可能會傷害你或者——或者你妹妹。”

“沒有任何東西會傷害到喬安娜,”我說,“她很堅強,而我很軟弱。不知怎麽的,這件事讓我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