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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夢想回到原始社會,是個浪漫主義者哩。這是對繁雜的現代生活的反叛呀。”佐佐木和子拍手叫了起來,“他是幹什麽的?”

“不知道,不知是個從事什麽職業的人。名字的縮寫字母是T・O,像中學生似的用墨水寫在很臟的舊挎包蓋上。”

“嗯,還真有點魅力呢!而且,今天出現在面前的,完全是一副衣冠楚楚的年輕紳士派頭,帥極了!正是原始的老古董和現代化合為一體嘛。”

佐佐木和子兩肘支在桌子上,雙手交叉在一起,托著下顎。

“還有,在現代化方面,則是帶著漂亮的情人,在深大寺附近優哉遊哉呢!”

“哎呀,是情人嗎?”輪香子擡起眼問道。

“真糊塗!要不是情人,就不會兩個人單獨跑到這地方來了。你以為是什麽關系?”

“不清楚。”

其實,輪香子是有那種感覺的。不過,她不肯明確地斷定為情人。

“我觀察過了,”佐佐木和子眼裏閃著光,“那位女子,說不定是太太。”

“太太?”

“不,不是那位‘古代人’的太太。對,盡管年齡相仿,但不是他的。”

“……”

“怎麽,你不覺得她特別沉靜嗎?就是身上穿的衣服,也與未婚女性不同。你看那白地的料子上織著銀色的豎紋,又用草綠、褐黃、玫瑰紅三種顏色搭配在一起,織成有凸紋的紅白相間的印度式小碎花,典雅中透著高貴,淡泊而不流於俗氣。”

“觀察得真仔細呢。”

“那自然,綢緞商的女兒嘛!”

的確不假,佐佐木和子的家是京橋專門經銷綢緞的老鋪子。

“她腰上系的帶子,我看是叫做‘鹽瀨’的厚絲織品,但帶子上印染的朱紅色圖案特別突出。我的感覺是,她是一位在服飾上特別講究色彩搭配的人,而且是結了婚的。”

輪香子只好沉默不語了。

“長得可真漂亮呢。”

佐佐木和子眯起一只眼睛瞧著輪香子。

“嗯,是一位美人。”

對於輪香子來說,遮在那位女子細白臉龐上的影子,仍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看你很沒有精神呢!”

“可是,小和子。”輪香子臉紅了,“你講得不對頭呀。那位‘古代人’,我想不會是那種人。”

“你真傻!”佐佐木和子說,“如果是光明磊落的關系,就會大大方方地向輪香子和我都作介紹了。他不是沒作介紹而悄然離去的嗎?這一點,正是我進行推測的根據呀!”

燒好的虹鱒魚盛在盤裏端上來了,而輪香子卻一下子失去了食欲。

小野木喬夫正在向結城賴子介紹在諏訪豎穴遺跡見到的田澤輪香子。當然,他並不知道那位年輕女性的名字,可是卻贊不絕口地說,那位小姐似乎出身很好,性格也很開朗。

“真是意外,沒想到馬上又在這個地方碰到了她。”

腳下的路從寺院前面通過,一直伸到樹林之中。結城賴子面帶微笑靜靜地聽著,但當她的目光落到茶館櫥窗裏陳列的稻草編成的馬時,卻立即停住了腳步,說:“真好玩。買一個吧?”

“買它做什麽?”小野木的言外之意是,連孩子都沒有,買它給誰玩呢?

結城賴子以微笑的目光看著小野木的臉:“做個紀念嘛!和您到這兒來過一趟……”

說著,她那修長的身影便湊到了茶館跟前。

小野木點起一支煙,在原地等著賴子。不一會工夫,賴子選中了一匹稻草編制的馬,然後又向茶館的老大娘問了幾句什麽。

“您看,可愛吧?”

賴子走出來,手心上托著馬。纖細的手指向上攏起,那匹小馬蹬開四條長腿,躍然掌上。

“為什麽這兒賣稻草馬,您知道嗎?”

“不知道。”

小野木朝前走去。路旁的泉水在涓涓流動。

只聽結城賴子以悅耳的聲音背誦道:

赤駒山野容易放,

待尋歸廄難收韁;

多摩群嶺走夫君,

妾身不欲意仿徨。

“這首詩出自《萬葉集》呀!”說著,她悄聲笑了。

“真知道得不少呢!”

“哪有,我也是從入門書上照抄照搬的。”

“在茶館還問了些什麽?”

“有紫丁香的地方。”

“問到了嗎?”

賴子輕輕搖了搖頭。

“說是樂於此道的花迷們正在栽培,但現在正忙,所以還看不到。聽說寺裏盆栽的已經枯萎了。這是一種野生植物,栽在花盆裏活不成。真想看看呀,據說現在正是開花季節。”

“比起紫丁香的花朵來,”小野木略帶揶揄地說,“難道您不想看看它的根部嗎?因為您很喜歡和服,總該想看看那種江戶紫的原料吧?”

“還沒喜歡到那種入迷的程度。”賴子笑了,邊走邊說,“不過,我很佩服,這些事您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