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3/25頁)

對於法官有點照顧過頭的發言,禮子深表感激,同時更覺得大出俊次太丟人現眼了。真是個無可救藥的笨蛋!

“我、我。”

大出俊次坐立不安起來,就好像身上某處在發癢。他看向辯護人,可神原和彥只是默默地回看他,沒有任何表情。一旁的野田健一倒顯得急不可耐。

“我、我沒幹。”大出俊次用顫抖的聲音說完這句話,看到神原辯護人向自己重重點頭,他似乎有些放心了。於是他仰望著法官繼續說:“我沒有殺死柏木。藤野剛才在胡說。就是……在亂說一通。”他越說越快,井上法官卻迅速制止了他:“是藤野檢察官。可以直接稱她為‘檢察官’。”

旁聽席的某個角落裏,有人發出了笑聲。禮子發現神原和彥也笑了,之後又用清晰的嗓音說:“對不起。法官、藤野檢察官,我代替被告向你們賠禮道歉。”

旁聽席上的雜音平息了。

“以後我會好好提醒他。”

“可以了。被告,請回到座位上去。”

井上法官又親切地指了指神原辯護人身邊的座位。大出俊次偷偷瞄了一眼旁聽席,動作磨磨蹭蹭的,好像還有一肚子話要說。野田健一邊使眼色邊招手,示意他趕緊過去。

到落座為止,大出俊次一直牽動著法庭內所有人的視線。他的臉漲得通紅,臉色更加難看。他胡亂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隨即又像在慪氣似的甩出雙腳。禮子雖然不欣賞這副態度,卻又覺得這才是大出俊次的本來面目。

“辯護人。”井上法官朝神原和彥喊道,“請陳述你將要展開的辯護的宗旨。”

神原和彥站了起來。他長得既矮小又單薄,比大出俊次小了整整一圈。

“法官,各位陪審員。”他轉向旁聽席,怕光似的眯起了眼,“旁聽席上的各位。我是擔任大出俊次辯護人的神原和彥。我的助手是這位野田健一同學。”

健一從座位上站起身,朝大家鞠了一躬。

“大家知道,野田是城東第三中學的學生,而我來自東都大學附屬中學,是個外校生。因此,我首先要對接受我這個外校生辯護人的法庭表示感謝。”

與用語通俗卻仍感生硬與張揚的檢察官的演說相比,神原辯護人的口氣要溫和得多,甚至有些悠然自得的味道。他臉上的神情也頗為明朗,嘴角微微上翹。

“這是寬容而又明智的判斷。該校校內審判的相關人員,在一開始就作出了一個十分正確的判斷。”

哦!佐佐木禮子瞪大了眼睛。

“為什麽這麽說?因為被告需要辯護人。這是必不可少的實際需求。然而遺憾的是,城東第三中學裏沒有這樣的辯護人。不,應該說是沒有真正的辯護人。”

有人發出了起哄的哨聲。禮子心想,那一定是茂木悅男。那個記者正抱著胳膊,大模大樣地靠在折疊椅上。

“檢察官方才講述了本案的大致經過,也就是將大出俊次置於被告席的原因作了說明。對此,被告發表意見,認為那是胡說八道。對不起……”辯護人微微低頭鞠了一躬,“我承認他用語並不恰當。那並不是胡說,而是空想。”

禮子感覺到在場的人們全都屏住了呼吸。

“檢察官陳述了被告的作案動機,並明言已作好準備,要證實被告殺害柏木卓也的過程。但我要說,這些都只是想象。這起案件本身就是想象的產物。”辯護人十分幹脆地說道,他的嘴角依然掛著微笑,“被告是本校的問題學生,這並沒有錯。但是,要為他加上殺人這樣的重罪,僅僅靠‘問題學生’這個事實顯然不夠。不需要艱深的法律知識,誰都能明白這一點。那家夥是個‘不良少年’,殺死一個和自己有沖突的同學也並不奇怪。這樣的想法可以理解,卻不是事實。以常識判斷,這叫‘空想’。如果檢方為了證實這種想象,還要強詞奪理,那這種強辯也同樣是空想的一部分。”

那麽,這種空想又是怎樣被大家接受的呢?

“關於這一點,剛才檢察官已經說明過,是由於被告身為負面意義上的名人。對於柏木卓也的死這場悲劇,人們心中存有一個巨大的謎團,而被告正好成了使大家擺脫迷茫的替罪羊。對於今天來到本法庭的諸位,這應該不難理解吧。”

然而,現實的困難是……

“整個城東第三中學都沉浸在了檢察官描述的那種‘空想’裏。在這樣的氛圍中,不可能出現真正為被告辯護的聲音。即使出現了,也會馬上被封殺或是立刻銷聲匿跡,甚至會遭到篡改。為什麽這樣說呢?因為被告是個臭名昭著的壞蛋,是城東第三中學的累贅。”

不知從何時起,陪審團中有幾人張開了嘴,勝木惠子更是目不轉睛地緊盯著神原和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