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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了?振作一點啊!禮子不由得在心裏呵斥起來。

“柏木被害現場的目擊者十分了解大出俊次。大出俊次是本校的名人,還是負面意義上的。不僅限於校內,他的野蠻和強橫在本地區都是出了名的。在那個雪夜的樓頂,目擊者即使因寒冷和恐懼而瑟瑟發抖,也絕不會看錯兇手的臉。那張本校獨一無二的臉。那就是大出俊次的臉。”

擡起頭來!看看你現在這副窩囊樣,還像你嗎?或許是佐佐木禮子的心聲傳到了大出俊次的心裏,他的下頜微動,抽了一下鼻涕,眼珠也翻動了,如果禮子沒看錯,大出俊次的視線應該投向了現在仍攥著耳環,緊閉雙唇,眼睛看向體育館地板的勝木惠子。

“更何況,大出俊次就是十一月十四日與柏木卓也發生沖突的當事人之一。”

藤野涼子雙手按在桌上,對陪審員們說:“我們檢方作好了闡明發生在理科準備室的那場沖突的準備。沖突導致柏木拒絕上學,大出俊次失去了在校內與柏木相遇的機會,他愈發惱火,進而處心積慮地尋找泄憤的機會。對此,我們檢方也作好了揭示內情的準備。”

殺人的動機就是“惱火”。

“大出俊次是一個負面意義上的名人。只要是本校學生,誰都認識他,誰都害怕他的暴力,誰都不敢當面指責他、得罪他。就連作為教育工作者的本校老師,也常常對他出格的粗暴言行束手無策。大出俊次在本校所向無敵,他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還為此沾沾自喜。”

涼子的聲調提高了。

“柏木卓也卻與眾不同。柏木在理科準備室當著其他同學的面,公然頂撞大出俊次,即使遭受暴力也毫不害怕,仍然與之對抗。大出俊次首次遭遇反擊,這極大地挫傷了他的自尊心。他決不允許有人反抗自己。惱羞成怒的大出俊次堅定了報復的決心,並將其付諸行動。對此,我們也作好了闡述其內心動態及行動過程的準備。”

涼子的聲調下降了,與其說回復平靜,不如說變得幾近冷酷。

“目擊者的證言既詳細又具體,從頭至尾敘述完一起令人難以置信的事件,卻沒有超出我們的常識範圍。目擊者——舉報者確實看到了現實中的某一起事件,並牢牢銘記在心。根據目擊者的證言,我們也找到幾個足以證實其內容的事實依據。事實無法推翻,正是基於這樣的確信,我們以殺害柏木卓也的罪名起訴大出俊次。各位陪審員……”涼子再次呼籲道,“請你們對下面我們要公之於眾的事實作出冷靜的判斷。拜托了。”

深深地鞠了一躬之後,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身旁的佐佐木吾郎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用白手帕擦著汗。萩尾一美推開佐佐木吾郎,伸長脖子對涼子說了句話,涼子點頭回應了她。

旁聽席上又開始嘈雜起來,手帕和扇子上下飛舞。

“被告,請上前來。”井上法官朝大出俊次喊道。

大出俊次一動也沒動,不知在發什麽愣。在神原辯護人的催促下,他才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似的眨著眼睛站起身,拖椅子時發出了刺耳的聲響。

“請來到正面的證人席,面朝我,不必在意旁聽席。”

大出俊次慢吞吞地走到證人席的座位,正要坐下去時,井上法官高喊道:“請就這樣站著。”

於是他站在了那裏。也許是覺得身上哪裏不舒服,他的手腳一直在不停地做著小動作。估計是校服不合身,或者鞋子有點緊。

“擡起頭。下面開始詢問。你叫什麽名字?”俊次的腦袋在搖晃。

“大出俊次。”他的聲音很小。

“請大聲回答,讓整個法庭都聽得見。”

辯護人和他的助手都身體前傾,目不轉睛地看著大出俊次,似乎能聽到他們內心的呼喊:振作一點!是啊,即使是壞蛋,也應該有壞蛋的體面。禮子也在自己的心中呼喊著:別讓我失望!

“大、大出俊次。”聲音稍稍大了一點。

這是怎麽了?怎麽這麽沒出息?

“你是城東第三中學三年級的大出俊次,沒錯吧?”

俊次搖搖晃晃地點了點頭。野田健一用力動了動嘴唇,提示他要說“是”。大出俊次便說了聲:“是的,沒錯。”

“在本法庭上,你是被告。對此,你能理解嗎?”

“理解。”

“剛才,檢察官陳述了對你提出起訴的理由。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

“對此,你有什麽要說的嗎?”

大出俊次站沒站相,動作也有氣無力。他似乎不知該怎麽回答,只能讓自己的身體像沒骨頭的水母一樣晃悠。辯護方的兩位不是做事挺周到的嗎?難道他們沒有讓大出俊次排練過?

井上法官交叉雙手,微微地探出身體:“針對剛才檢察官向陪審員說的話,你是否要反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