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風(第6/22頁)

“你為什麽要見這個約瑟夫·喬特?”

“當然是找他買下一件他從我這裏偷走的東西啦。一件我恰好珍視的東西。而且,以通常的價值來衡量,那東西也很值錢。值15000美元。那是一個我愛過的男人送給我的。他死了。行啦!他死了!他死在了一架起火的飛機上。好啦,回去吧,把這話告訴我丈夫,你這卑鄙的小耗子!”

“嘿,我脫了衣服都有190磅重呐!”我嚷道。

“可你依然很卑鄙,”她也嚷道。“不勞煩你去告訴我丈夫了。我自己告訴他去。反正他說不定已經知道了。”

我咧嘴一笑。“真聰明。那還有什麽等著我來發現呢?”

她抓起酒杯,將殘酒一飲而盡。“這麽說,他以為我要去見約瑟夫,”她冷笑道。“好吧,我確實要見他。但不是要和他上床。我不和汽車夫上床。不和一個我從門前台階上撿來,又給了他一份工作的流浪漢上床。我用不著這樣貶低自己,如果我真想找人玩玩的話。”

“女士,”我說。“你確實用不著。”

“我現在要走了,”她說道。“想攔我你就試試看。”她從提包裏一把抽出那支珍珠母貝槍柄的手槍。

我咧嘴一笑,笑個不停,身子一動不動。

“哈,你這卑鄙齷齪、一文不值的小混蛋,”她怒罵道。“我怎麽知道你真是個私家偵探?你說不定就是個騙子。你給我的那張名片根本說明不了什麽。反正誰都可以印名片。”

“沒錯,”我說。“我還聰明到兩年前就住進了這裏,就為了等你今天搬進來的時候敲詐你,因為你沒能見到一個真名叫約瑟夫·喬特,以沃爾多的化名在對街的酒吧裏被人幹掉的男人。你身上有錢買下這件值15000塊的東西嗎?”

“噢!你以為你可以打劫我,是吧!”

“噢!”我學著她的腔調。“我現在又成搶劫大師啦,是吧?女士,能不能拜托你把手槍的保險打開?看到一把好槍這樣被人戲耍,我的職業情操很受傷。”

“你從頭到腳都讓我討厭,”她說。“滾開。”

我一動不動。她也一動不動。我倆都坐著——挨得不算很近。

“你走之前,再向我透露一個秘密吧,”我懇求道。“你到底為什麽要在樓下租一間公寓呢?就為了見下面那條街上的一個夥計?”

“別傻了,”她厲聲道。“我沒有租公寓。我撒謊了。那是他的公寓。”

“約瑟夫·喬特的?”

她急促地點點頭。

“我對沃爾多的描述符合約瑟夫·喬特的特征嗎?”

她再次急促地點頭。

“好吧。總算弄清了一個事實。難道你還沒有意識到,沃爾多中槍前描述了你的衣著——當時他正在找你——而他的描述被人轉告給了警方——而警方不知道沃爾多是誰——因而正在尋找如此穿著打扮的某人來告訴他們?這幾點你還不明白嗎?”

她手中的那把槍突然抖動起來。她低頭看看槍,目光有些迷茫,然後緩緩地把槍收進了包裏。

“我是個傻瓜,”她低語道,“居然會開口跟你說話。”她瞪著我,瞪了許久,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親口把自己的住址告訴了我。他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心虛。我猜敲詐犯都是這個樣子。他本來要在街上和我碰面的,但我遲到了。等我趕到的時候,那裏已經到處是警察了。於是我就上樓來到約瑟夫的公寓門前,敲了敲門。之後我回到自己的車裏,又等了一會兒。我總共上來三次。最後一次,我爬樓梯上到四樓乘電梯。我已經在三樓被人看到兩次了。然後我就碰見了你。就是這樣。”

“你剛才提到你有個丈夫,”我咕噥道。“他這會兒人在哪裏?”

“他在開會。”

“啊,開會。”我話中帶刺地說道。

“我丈夫可是個大人物。他要開許多的會。他是個水電工程師,滿世界地跑。你最好弄明白了——”

“行了,”我說。“哪天我請他吃午飯,讓他親口說給我聽。不論約瑟夫捏住了你的什麽把柄,那把柄現在也進了墳墓。跟約瑟夫一起進了墳墓。”

她終於相信了。我之前一直以為她永遠也不會相信了。“他真的死了?”她低語道。“真的嗎?”

“他死了,”我說道。“死了,死了,死了。女士,他死了。”

她的整張臉一下子像餡餅酥皮一樣全散了架。她的嘴並不大,但那一刻應該塞得下我的一只拳頭。一片寂靜中,電梯在四樓停住了。

“你要敢叫,”我厲聲道,“我就讓你鼻青臉腫。”

這話不好聽,但很管用。她頓時清醒了過來。那張嘴就像活板門一樣合上了。

我聽到有腳步聲沿著樓道由遠及近。我們都有直覺。我舉起一根手指放在唇邊。現在她一動不動了。她臉上的表情像是被凍住了一般。那雙藍色的大眼睛就像眼睛下方的兩團黑影一樣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