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拉諾夜總會的槍聲(第3/19頁)

他慢吞吞地走向電梯,下樓找到自己的車。

《論壇報》的辦公室位於第四大街和水泉街之間,馬爾文在街角停下車,從員工入口進入,乘上搖搖晃晃的電梯,電梯操作員是個老頭,嘴裏的香煙早就滅了,他一邊操作電梯一邊閱讀雜志,那本卷起來的刊物離他足足有六英寸遠。

四樓的雙開大門上寫有“城市新聞編輯室”的字樣。另一個老頭坐在門口的小桌旁,上面放了一個通話裝置。

馬爾文拍了拍桌面,說:“告訴亞當斯,特德·馬爾文找他。”

老頭對著通話裝置嘟嘟噥噥了一陣。他取下鑰匙,下巴指了指大門。

馬爾文穿過門,走過U字形的辦公桌,然後是一排小桌子,位子上的打字員正在噼噼啪啪地打字。遠處的辦公室盡頭,一個紅發瘦高個無所事事地把兩條腿擱在打開的抽屜上,脖子靠著的轉椅斜得厲害,嘴裏的煙鬥直直指向天花板。

當馬爾文站到他邊上時,他只是垂下眼睛,身體的其余部分沒有任何動作,他含著煙鬥說:“好啊,泰迪。遊手好閑的有錢人過得怎麽樣?”

馬爾文說:“能看下你的文件裏面有沒有一個叫考特威的家夥?準確來說,州參議員約翰·邁爾森·考特威。”

亞當斯放下腿,坐直了身體,把自己拉回到寫字台邊上。他取下煙鬥,朝廢紙簍吐了口唾沫,說道:“那個冷冰冰的老家夥?他什麽時候上過新聞?當然有。”他疲倦地站起來,繼續說:“跟我走,大叔。”接著,就沿著墻往前走。

他們穿過另一排寫字桌,從一個妝容艷俗的胖女孩身邊走過,女孩一邊打字一邊對著打字的內容哈哈大笑。

他倆跨過一扇門,大房間裏幾乎擺滿了六英尺高的文件櫃,不經意形成的凹室內放了一張小桌子和一把椅子。

亞當斯在文件櫃中尋尋覓覓,打開其中一個,把一個文件夾放在桌上。

“坐下來看。是什麽貪汙案?”

馬爾文手肘支在桌子上,翻過厚厚一沓剪報。新聞千篇一律,政治題材上不了頭條。考特威參議員說了這,說了那,談到了民眾福祉,開了這個會和那個會,去了這地方,又從那地方回來。全都無聊得緊。

他看著剪報上面那個白發的瘦個男人,沉著的臉上面無表情,深藏不露的眼睛裏面沒有亮光也沒有溫度。過了一會兒,他說:“有沒有我可以拿走的照片?我的意思是實實在在的照片。”

亞當斯唉聲嘆氣,伸了個懶腰,消失在文件櫃後面。回來的時候手上多了一張閃著光澤的黑白狹長照片,隨手扔在桌上。

“你可以留著它,”他說。“我們有許多。這家夥永世長存啊。需要我給你簽個名嗎?”

馬爾文眯縫起眼睛端詳照片,他看了很久。“是他,”他慢慢地說。“考特威結過婚嗎?”

“自打我不用尿片開始就沒結過,”亞當斯嘟嘟囔囔。“以後大概也不會結。話說,到底有什麽秘密?”

馬爾文慢慢朝他露出笑容。他掏出酒壺,放在文件夾邊上。亞當斯的臉瞬間有了光彩,伸出長臂去拿酒壺。

“那麽他從沒有過孩子,”馬爾文說。

亞當斯瞥了眼酒壺。“嗯——公開的沒有,我猜。就我所知,沒有。”他喝下一大口酒,擦幹嘴巴,又喝起來。

“這麽說,”馬爾文說,“真的非常有趣。再喝點——忘了你見過我。”

3

胖子湊向馬爾文的臉。他喘著粗氣說:“我坐你旁邊,你說比賽結果是事先商定好的?”

“是啊。韋拉贏。”

“打個賭?”

“數數你錢包裏的錢。”

“錢包裏的五百元正想變多點呢。”

“成交。”馬爾文平淡地說。眼睛從沒離開過拳擊場前排座位上那顆金色的腦袋。鑲了白毛皮的白色外套上面是一頭如鏡面般光滑的鬈發。他看不見臉,但也沒必要。

胖子眨巴起眼睛,從背心內側口袋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錢包。他把錢包放在膝蓋邊上,數出十張五十元的紙幣,將後者卷起來,又把錢包塞回胸口。

“輪到你了,傻子,”他呼吸粗重。“讓我們見見你的鈔票。”

馬爾文收回視線,掏出一疊嶄新的百元大鈔,手指迅速劃過。他抽出五張,交出去。

“小子,這錢是從家裏拿的啊,”胖子說。他的臉又湊向馬爾文。“我叫斯基茨·奧尼爾。你不會溜掉吧?”

馬爾文緩緩露出笑容,把錢塞進胖子手裏。“你拿著,斯基茨。我是特德·馬爾文。老馬庫斯·馬爾文的兒子。我的子彈可比你跑得快——回頭我們算賬。”

胖子艱難地吸了一大口氣,靠上椅背。托尼·阿科斯塔那雙溫柔的眼睛死死盯著胖子肉滾滾的手裏攥住的錢。他舔過嘴唇,沖著馬爾文尷尬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