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血盟(第4/17頁)

“天哪!”女子倒吸一口氣。“這座墮落的城市將變成什麽樣?”

德拉蓋爾繼續平靜地說下去:“就是這樣——如果你確定……想知道。”

“我想,山姆。他的眼睛一直在墻上盯著我,無論我看向哪裏。他要求我做些事。山姆,他對我很好很好。我們兩個是有點問題,但是……這不算什麽。”

德拉蓋爾說:“這個伊姆利正在競選法官,其後台老板是馬斯特斯—奧格集團。他四十好幾,似乎和一個名叫斯黛拉·拉莫特的夜總會舞女姘居。反正拍到過他倆在一起的照片,爛醉如泥、赤身裸體。多尼得到了照片,貝爾。有人在他的桌子裏面找到了照片。根據他的記事本,他和伊姆利在十二點一刻有個約會。我們猜測,兩人起了爭執,伊姆利開槍打死了他。”

“你找到照片了,山姆?”女子十分鎮定地問。

他搖頭,幹笑道。“沒有。如果我找到了,我猜我會扔了它們。是德魯局長找到的——在我被踢出調查組之後。”

她的腦袋歪向山姆。靈動的藍色眼睛睜得大大的。“踢出調查組?你——多尼的朋友?”

“是啊。別小題大做。我是警察,貝爾。無論如何,我要服從命令。”

她沒吭聲,也沒再看他。過了一小會兒,他說:“我想拿到你們在普馬湖的小屋的鑰匙。我被派去那裏調查,看看有什麽證據。多尼會在那裏開會。”

女子的臉色變了,近乎傲慢。她聲音空洞。“我有鑰匙。但你不會找到任何東西的。如果你要幫助他們找出多尼的汙點——從而使那個叫伊姆利的人脫罪……”

他微微一笑,慢慢搖頭。他的眼神深邃、憂傷。

“孩子,你在說瘋話。在我這麽做之前,我會先交上我的警徽。”

“我明白。”她經過他走到門邊,走出房間。當她離開後,他仍一動不動地坐著,茫然地看向墻壁。臉上露出受傷的神情。他在低聲咒罵。

女子回來後,走到他面前,伸出手。伴隨著清脆的聲響,某樣東西落入了他的手掌心。

“警察,鑰匙。”

德拉蓋爾起身,把鑰匙扔進兜裏。臉上面無表情。貝爾·馬爾走到桌邊,手指劃過景泰藍的盒子,發出刺耳的聲音,她從盒裏取出一根香煙。背對著山姆說:“我覺得你不會交上好運的,我是這麽說的。你至多找到一些勒索多尼的信。”

德拉蓋爾緩緩嘆了口氣,站上一會兒,轉身走人。“好吧,”他輕聲說。他現在的聲音無拘無束,就好像今天是個好日子,就好像沒人被殺了。

他走到門口又轉過身。“等我回來後,我來見你,貝爾。那時,你或許會感覺好點。”

她沒回答也沒動。手中未點燃的香煙一直僵在嘴邊。德拉蓋爾等上片刻繼續說:“你應該知道我現在的感受。我和多尼曾親如兄弟。我——我聽說你和他過得並不愉快……我很高興這些都是假的。但是,貝爾,別對自己太嚴厲。只要有我在——不會有什麽難事的。”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她的後背,等上數秒。她一直沒動也沒說話,於是他走出了房間。

4

離開高速公路,陡然是一條狹窄的石頭路依山坡而建,山下是一汪湖水。松樹林中偶爾露出湖濱小屋的屋頂。山坡上面開鑿出一個敞開式的小棚。德拉蓋爾把灰撲撲的凱迪拉克停在下面,沿小徑而下,直抵湖邊。

湖水呈深藍色,但不深。兩三條輕舟蕩漾其上,船馬達在遙遠的湖灣處發出突突聲。他行走在兩堵濃密的灌木叢墻之間,踩過地上的針葉,繞過樹樁,跨上古樸的小橋,到達馬爾的小屋。

小屋的外墻采用半圓形的原木,寬敞的門廊正對湖面。小屋看上去孤零零、空落落的。橋下流過的泉水潺潺繞過小屋,門廊一頭向下是幾塊平整的大石頭,溪水從中流過。到春季水位上漲時,石頭就會被淹沒了。

德拉蓋爾走上木頭台階,從袋中取出鑰匙,打開沉重的前門,他在門廊上站了會兒,點上一根煙。在經歷過城市的喧囂後,這裏顯得異常靜謐、舒適、涼爽、空曠。一只山間的知更鳥站在樹樁上整理羽毛。湖泊遠處有人在撥弄四弦琴。他走進屋裏。

他看到幾副積滿灰塵的鹿角,一張粗糙的大桌上隨手扔了幾本雜志,老式的電池半導體,盒形留聲機,旁邊是一疊淩亂的唱片。石頭大壁爐旁擺了一張桌子,桌上的高玻璃杯沒有清洗,還剩半瓶蘇格蘭威士忌。有輛車開過,在不遠處停下。德拉蓋爾皺眉,環顧四周,輕吐一句:“拋錨了。”他感到挫敗。這是徒勞之舉。像多尼根·馬爾這樣的人是不會把關鍵物品留在山間小屋裏的。

他又查看了兩間臥室,一間臨時放了兩張帆布床,另一間臥室稍微好點,有一張像樣的床,一件俗氣的女士睡衣隨意扔在上面。看上去不是貝爾·馬爾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