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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腰部以下,照片上顯現出的幾乎就全是大腿了,而且是非常漂亮的大腿。照片的右下角有一行簽名:“永遠是你的——維爾瑪·瓦蘭多。”

我把照片舉到這姓弗洛裏安的婦人面前,但同時又不讓她夠到。她猛地一撲,但沒撲著。

“為什麽把它藏起來?”我問道。

她沒吭聲,只聽見她沉重的呼吸聲。我把照片塞回信封,然後把信封放進口袋。

“為什麽把它藏起來?”我又問了一遍。“這張和其他幾張有什麽不一樣?她在哪兒?”

“她死了,”這婦人說,“她是個好孩子,但現在她已經死了,警察。快滾吧。”

她那副不成樣子的淡褐色眉毛一上一下地抽動著。她的手一松,那瓶威士忌滑落在了地毯上,汩汩直往外冒。我彎腰把它撿了起來。她想要踢我的臉。但我從她身邊跨開了。

“可這還是沒有解釋你為什麽要把它藏起來,”我對她說,“她什麽時候死的?怎麽死的?”

“我只是個可憐的病老太婆,”她咕噥道,“別煩我了,你這狗娘養的。”

我站在那裏打量著她,一言不發,腦子裏也沒有想出什麽特別的話要說。片刻之後我上前一步走到她身側,把那只幾乎空了的酒瓶放在了她身邊的桌子上。

她低頭盯著地毯。收音機在角落裏發出令人愉快的嗡嗡聲。一輛車從門外開過。一只蒼蠅在一扇窗戶上嗡嗡響。許久之後她挪動一片嘴唇蓋住了另一片,對著地板開始說話:那是一堆雜亂無章的詞語,產生不了任何意義。然後她又大笑起來,仰起頭,嘴裏流出了口水。她伸出右手抓起瓶子,把剩下的酒一口喝幹,瓶口在她的牙齒上碰得格格直響。酒瓶空了,她舉起它,晃了晃,朝我扔了過來。瓶子飛到了角落裏的什麽地方,然後滑過地毯,砰的一聲撞在了踢腳板上。

她又斜著眼睛看了我一眼,隨後眼皮閉了起來——她打起了呼嚕。

這說不定是裝的,但我已經不在乎了。忽然間我感到自己對這一幕已經受夠了,真的是夠了,實在是夠了。

我從長沙發上拿起帽子,走到門邊,打開大門,從網格門裏走了出去。收音機還在角落裏嗡嗡地響,這婦人還坐在椅子裏輕輕地打著鼾。我朝她飛快地瞥了一眼,關上門,關緊了,然後再輕輕地把門打開,又看了她一眼。

她的眼睛依然閉著,不過眼皮下有一絲閃光。我走下台階,沿著路面開裂的小徑走上街道。

隔壁家的一道窗簾拉開了,一張專注的窄臉正湊近玻璃窗朝外窺探——一張老太婆臉,白頭發,尖鼻子。

愛管閑事的老太太正在調查鄰居呢。每個街區裏至少都有一個像她這樣的家夥。我朝她揮揮手。窗簾落下了。

我回到車邊,鉆進車裏,開回七十七街分局,然後爬上樓梯鉆進納爾蒂在二樓的那間辦公室——那個煙味刺鼻的小小單間。


[1]威爾·海斯(1879—1954),美國政客,曾為美國電影業制定自我審查制度,反對有傷風化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