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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撼動貝蒂·凱恩的故事是遠遠不夠的,他知道那對公眾的影響微乎其微。他最近對街頭上那些閑言碎語算是深有體會,並且驚訝人們竟然連分析最簡單話語的能力都沒有。即使報社報道了從閣樓窗外看到的視野那一細節——而他們很可能太過忙於報道蘿絲·格琳做偽證這一更為轟動性的事件——即使他們報道了,對一般讀者也沒有什麽影響。“她們努力想要把她繩之於法,但很快將自己推向了風口浪尖。”這就是給她們帶來的後果。

凱文或許能在法官、記者、警方以及任何具有批判頭腦的觀眾面前,成功地撼動貝蒂·凱恩故事的可信性,但就現有的證據來看,對於貝蒂·凱恩事件在全國各地引起的強烈的黨派性,他卻無法改變。夏普母女仍會受到責難。

貝蒂·凱恩卻“逍遙法外”。

對羅伯特而言,這比想象到以後夏普母女被人指指點點的生活還要感到糟糕。貝蒂·凱恩會繼續成為一個友善家庭的關注重心,被保護、被關愛、被捧護。一想到這些,原本溫和善良的羅伯特就變得兇殘暴躁。

他曾向琳姨承認,正如她祈禱的那樣,他們已經獲得了一條有利證據,他卻沒有勇氣告訴她,那條證據足以摧毀警方立案的基礎。因為她就會將那稱為案子的勝利,而“勝利”對羅伯特來說,卻意味著另一番完全不同的情形。

對納維爾來說,也是如此。自從年輕的貝內特進駐原本屬於他的後面的那間辦公室之後,羅伯特有史以來第一次覺得他們是同盟,有著共同的精神。納維爾同樣無法忍受讓貝蒂·凱恩“逍遙法外”。羅伯特再次感到驚訝,憤慨一旦被激發,一向和平友善的人竟也會充溢著如此兇殘的怒火。納維爾說“貝蒂·凱恩”的時候會用一種特殊的語氣:他的發音,就像是不小心吃了毒藥,而正努力把它吐出來。“惡毒”同樣也是他最愛拿來形容她的詞語,“那個惡毒的東西”。羅伯特發現自己對此感到很是欣慰。

但現在的局面並不讓人欣慰。夏普母女以慣有的高貴姿態接受了她們可能免予牢獄之災的消息,就像接受其他一切事情那樣,從接受貝蒂·凱恩的指控到接受法院傳票並站上被告席。但她們同樣意識到這只是能免予入獄,卻無法證明她們的清白。警察立案將不成立,她們也將得到判決。但她們之所以能得到判決,是因為英國法律中沒有所謂的中間裁判。在蘇格蘭法庭,這一判決就歸類為證據不足。而實際上,那就相當於是下周巡回法庭做出的判決。僅僅因為警察沒有足夠證據立案,並不意味著這個案子就一定是錯的。

離巡回法庭開庭只剩四天,羅伯特才向琳姨坦白,說他們獲得的證據不足以駁回指控。琳姨那圓圓的粉色臉頰上漸漸堆積的擔心讓他不忍,他本打算只是點到即止,卻發現自己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訴了她,就像小時候向她傾訴自己的煩惱那樣。那時的琳姨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天使,而不僅僅是善良、愚蠢的琳姨。她聽了這些突如其來的滔滔不絕的傾訴——與他們平日飯桌上的閑談截然不同——在驚訝的沉默中,她那雙寶石藍的眼睛充滿了專注和關愛。

“難道你沒看出來,琳姨,這不是勝利,而是失敗。”他最後說道,“這是對正義的嘲弄。這不是我們一直都在爭取的最終判決,我們要的是正義。而我們沒有實現它的希望,一點兒希望也沒有!”

“可你之前為什麽沒有告訴我這一切,親愛的?難道你以為我不會理解,或不會同意,還是什麽?”

“這個,你不會有我那樣的感受,對於——”

“只因為我不太喜歡住在法蘭柴思的那些人的長相——我承認,親愛的,即使是現在,她們仍然不是我想交往的那類人——只因為我不太喜歡她們,但並不意味著我不想看到正義得到伸張,這是毫無疑問的,知道嗎?”

“不,當然不是這樣。但你曾非常清楚地說過,你認為凱恩的故事是可信的,而且——”

“那個。”琳姨從容地說,“那是在警察法庭審理之前。”

“法庭?但你當時沒去法庭呀。”

“我是沒去,親愛的,但惠塔克老上校去了,他一點兒也不喜歡那女孩。”

“他不喜歡她,你確定?”

“是的。他說的相當具有說服力。他說在他的軍團,或軍營,或什麽的,曾有一個——?一個——你們叫他什麽來著——?一個一等兵,就跟貝蒂·凱恩一個樣。他說他在整個軍營之間挑撥離間,卻又假裝無辜的受害者,這比一打一肚子壞水的家夥更難處理。多麽貼切的形容:一肚子壞水,是吧。惠塔克老上校說,他最後被關到綠房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