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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早上十點半,羅伯特坐在卡琳娜咖啡廳,面前放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他之所以先來卡琳娜咖啡廳,是因為在拉伯洛,人們一想到咖啡就會想到卡琳娜的咖啡,這裏的烤制咖啡濃郁香醇的味道可以從樓上飄到樓下;再者說,他今天總共需要喝多少咖啡還未可知,為什麽不在舌頭還能分辨味道時先喝點兒好的呢?

他手裏拿著《早間話題》,刻意將有女孩照片的版面展開,希望某個從旁經過的女服務員會指著報紙上的照片驚訝地說:“那個女孩以前每天早上都來這兒。”正想著,有人輕輕地抽走他手中的報紙,他驚訝地擡起頭,看到招待他的女服務員在親切地對他微笑,“那是上星期五的報紙,”她說,“給你這個。”她拿給他一份今天早上的《早間話題》。

他對她表示了感謝,說他很高興能有今天的報紙可看,但還是希望保留星期五那一份,他還問她有沒有見過那個女孩,就是照片刊登在星期五頭版上那個女孩進來喝過咖啡。

“哦,沒有,如果她來過我們肯定對她有印象,星期五那天我們都在談論那件事,怎麽會有那麽狠心的人,真叫人難以置信。”

“所以你相信她是被那些人打的。”

她看起來很疑惑,“報紙上是這樣說的。”

“報紙只是報道了女孩的說法。”

她顯然不願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瞧瞧,這就是我們頂禮膜拜的民主。

“如果故事不是真的,他們肯定不會往外刊登。報紙可是報社生命價值的體現。你是個偵探?”

“業余偵探。”羅伯特說。

“你一個小時賺多少?”

“很少。”

“我猜也是,你是沒有找到工會吧?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工會就沒有權利可言。”

“你說得太對了。”羅伯特說,“你能幫我拿一下賬單嗎?”

“你的賬單,好的。”

皇家影院,最大、最新的電影院。電影院的餐廳設在樓廳後面,餐廳地毯鋪得很厚,人走在上面很容易被絆倒,燈光打得很暗,照得人們個個灰頭土臉,渾身上下一副臟兮兮的樣子。一個裙子底邊不齊整、嘴裏嚼著口香糖的金發美女滿臉不耐煩地招呼了他。她拿走他的訂單,十五分鐘後在他跟前放下一杯稀薄的液體,然後幹凈利落地轉身走開,從頭到尾沒看他一眼。在等待的那十五分鐘裏,羅伯特發現這種“就是不看顧客”的態度是種普遍現象——想想也是,人家都是要做大明星的人,怎麽會對一個鄉巴佬感興趣——他沒有喝那杯液體,而是果斷地付錢離開。

城堡影院是另一家大電影院,那裏的餐廳下午才開始營業。

紫羅蘭——到處都是藍紫色的裝飾和黃色的窗簾——沒有人見過她,羅伯特這次沒有小心翼翼地試探,而是直接發問。

格林芬和沃爾德倫商店的樓上,羅伯特去時正好人多,那個女服務員說:“不要來打擾我!”那個女經理則有些懷疑地看著他,說:“我們從來不透露顧客的信息。”

老橡樹——地方不大,光線很暗,但是人都十分友好——那個上了年紀的女服務員還饒有興致地跟他討論這件事情,“多可怕的經歷啊!她那張臉蛋多好看!還是個小孩子啊!可憐的小家夥!”

阿朗松——墻壁漆成奶黃色,墻角放著老式的玫瑰沙發——她們明確表示從沒聽過《早間話題》,更不可能有哪位顧客的照片會出現在那上面。

啟航——墻壁上全是海洋主題的壁畫,女服務員都穿著喇叭褲——服務員們一致表示女孩家家的不應該搭便車,應該自己走回家。

櫻草花——餐桌陳舊,但是都擦得幹凈鋥亮,鋪著椰葉纖維墊,女服務員很不專業,瘦小的身體穿著松垮的花布罩衫——她們就用人短缺造成的社會影響以及青少年心理的種種異常展開一番討論。

茶壺餐廳更是忙得連一張空桌子都沒有,女服務員都不願意搭理他。他看了看裏面不太衛生的環境,確信有那麽多可供選擇的地方,貝蒂不會來這兒吃飯。

中午十二點半,他拖著沉重的步伐踉踉蹌蹌地走進米德蘭酒店的大堂,要了杯烈酒。據他所知,他把拉伯洛中心地區所有能吃飯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誰也不記得有見過那麽一個女孩。更糟糕的是,所有人都宣稱,如果她來過這兒,他們肯定對她有印象。當他對此表示質疑時,他們指出,他們每天的顧客有一大部分都是常客,所以偶爾有張新面孔自然引起他們的注意。

當矮小肥胖的大堂侍者艾伯特把酒放在他面前時,羅伯特習慣性地問:“我想你在這兒應該沒有見過這個女孩吧,艾伯特?”

艾伯特看著《早間話題》的頭版搖搖頭,“沒有,先生,我不記得有見過她。恕我直言,她年紀有點兒小,不適合來米德蘭大堂這種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