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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蘭特給他喝白蘭地,她說道:“你之前在對他嚴刑逼供嗎?還是什麽?你是警察,不是嗎?”

“我親愛的小姐——我不知道你的名字?”

“艾瑞卡。我叫艾瑞卡·伯戈因。”

“我親愛的伯戈因小姐,作為郡警察局長的女兒,你肯定知道,在英國唯一會受到嚴刑逼供的就是警察。”

“好吧,那他昏倒是為什麽?他犯了罪嗎?”

“我不知道。”格蘭特未加思索就脫口而出。

“我不覺得他犯了罪,”她注視著語無倫次的帝斯德爾,“他看起來不像能夠犯什麽大事的人。”她說這句話時同樣嚴肅淡定,似乎她對自己所做的一切都非常適應。

“不要讓外表影響你的判斷,伯戈因小姐。”

“我沒有,沒有像你說的那樣,他根本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但是如果了解得夠多,根據外表做判斷非常合理。眯著眼睛,你也不會買一顆軟栗子吧,你會嗎?”

格蘭特心想,這樣的對話真是有趣。

艾瑞卡站了起來,兩只手插進破舊的夾克口袋裏,她那件穿了許久的衣服上鼓起了兩個包。她粗花呢衣服上的兩只袖口都磨破了,布滿被“拔”的線頭,那是線頭荊棘劃破留下的。她的裙子太短了,一只長襪扭曲著蜷伏在她那瘦得像火柴棍似的腿上。只有她的鞋子——雖然和她的兩只手一樣傷痕累累,但是款式很好,十分厚實,而且價格不菲——這暴露出一個事實,她不是慈善機構贍養的小孩。

格蘭特的目光回到她的臉上。除了她的面容之外。她那蠟黃的三角形小臉蛋上透露出一種不動聲色的沉著自信,這種沉著自信也不是慈善學校能培養出來的。

“拿著!”她鼓勵著說道,這時格蘭特正幫著帝斯德爾站起來,又扶他坐到椅子上。“你會好的。多喝一點爸爸的白蘭地。你喝了比流進我爸爸的血管裏好多了。我要走了。我爸爸在哪裏,你知道嗎?”最後一句話是問格蘭特。

“他去帆船酒店吃午餐了。”

“謝謝!”她轉頭對依舊神志不清的帝斯德爾說,“你的襯衫領子太緊了。”格蘭特走過去幫她開門時,她說:“你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

“格蘭特,樂意為你效勞。”格蘭特對她微微點了點頭。

“我現在什麽都不需要,不過有一天可能會。”艾瑞卡端詳著他。格蘭特發現自己熱切地希望不要被她歸到“軟栗子”那一類,這使他驚訝不已。

“你更像我喜歡的類型,我喜歡顴骨寬一點的人。再見,格蘭特先生。”

“那是誰?”帝斯德爾問道,他剛剛恢復意識,語氣漫不經心。

“伯戈因局長的女兒。”

“關於我的襯衫,她說得很對。”

“是她送你的現成衣服之一嗎?”

“是的。我現在被逮捕了嗎?”

“噢,沒有。沒有那樣的事。”

“那也未嘗不好。”

“噢?為什麽?”

“眼下可以讓我安頓一下。今天早上我離開了別墅,現在只能去流浪了。”

“你的意思是,你說去流浪是認真的?”

“一找到適合穿的衣服,我就去流浪。”

“我希望你留在一個我有需要時就能找到你的地方。”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要如何做?”

“去你原來那個建築師事務所怎麽樣?為什麽不找個工作?”

“我永遠不再回什麽事務所。不管怎樣,不再去什麽建築師事務所。就因為我會繪圖,所以被塞在那裏。”

“我能把你的話理解成,你準備永遠不去工作,不掙錢吃飯嗎?”

“呦!這樣說太難聽了!不,當然不會。我必須找工作,但是我適合什麽樣的工作?”

“在上流社會待了兩年,你肯定學到了一點東西吧。即使就是開車也行。”

門外響起了試探性的敲門聲,接著那個警長把頭伸進來。

“非常抱歉打擾你,探長,不過我需要在局長的文件裏找些東西。非常緊急。”

得到許可,他走了進來。

“這個季節,海邊非常熱鬧,長官,”他說道,一邊快速翻閱著文件,“絕對是因為歐洲大陸的風俗。海洋酒店——那家酒店在城外,所以案子得歸我們管——那兒的廚師捅了一名服務生,因為他有頭皮屑。我是說,那個服務生有頭皮屑。廚師正在送往監獄,服務生正送往醫院。好像說是傷到肺部了。謝謝你,長官。抱歉打擾你。”

格蘭特看著帝斯德爾,他正憂郁而茫然地打著領帶。帝斯德爾注意到他的眼神,對他的眼神感到迷惑,馬上領會了他的意思,自動開了口。

“我說,警長,他們有沒有人頂那個服務生的缺,你知道嗎?”

“還沒有。托賽裏先生——他是經理——正在為此傷腦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