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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沒有逮捕。”在傍晚的早些時候,格蘭特給警司巴克爾打電話說明了情況,“但我覺得這毋庸置疑是一樁謀殺案。法醫也是這麽診斷的。那顆在她頭發裏的扣子或許是個意外吧——不過你要是親眼瞧見的話,一定也覺得這不是個意外——但是她的指甲確實因為不知道扯到了什麽東西而有了破損。指甲縫裏的東西已經送去化驗分析了。然而,在海水裏泡上一個小時的話,也剩不了什麽了吧……嗯?那所有跡象都指向了一點。但是不知怎麽的,這些證據又有些相互矛盾了。事情有點難辦啊。我是這麽想的,我把威廉姆斯留在這裏進行例常盤問,今晚再到鎮上去。我想見見她的律師——厄爾斯金。驗屍時他正好趕上了。但之後我只顧著眼前的帝斯德爾,卻把律師先生給疏漏了。你幫我確定一下,看看今晚什麽時候能和他談談呢?他們已經敲定了葬禮的時間了,就在星期一。在高德斯綠地那裏。沒錯,是火葬。我覺得我到時候會去的。我去看看她的親友們。是的,我可能會進去喝一杯。不過這也要看我什麽時候到了。謝謝。”

格蘭特掛了電話,加入了威廉姆斯傍晚茶的隊伍。現在吃晚飯有點兒太早了,不過威廉姆斯對於培根加雞蛋,再配上幾大片烤面包片這樣的食譜,向來熱情不減。

“明天就是星期天,針對扣子的盤查可能要延期了。”兩個人坐下來時,格蘭特這麽說,“那,皮茨太太怎麽說?”

“她說她也沒辦法確定帝斯德爾是不是穿著大衣,因為他路過的時候,她只能看到他的頭,還隔著樹籬。但是他穿沒穿大衣已經無所謂了,因為皮茨太太已經說了那件大衣經常是和克雷小姐的大衣一起放在汽車後座的。她已經不記得上次看到帝斯德爾的深色大衣是什麽時候了。不過看起來,他經常穿著那件大衣。早晚都會穿,他是一個‘總覺得會挨凍的孩子’。皮茨說。不過她覺得這是他從外地來的緣故吧。她對他也並沒有什麽看法。”

“你的意思是說,覺得他不是,嗯?”

“不是的,只是覺得他是個沒用的人罷了。你知道的,先生,你覺得哪個聰明人會幹這種事呢?”

“為什麽呢?”

“呃,但要不是那顆掉落的扣子,沒人會對這件事情有所懷疑的。她是清晨遊泳時溺水死亡的,而人們發現了她——一切再正常不過了。沒有足印,沒有兇器,也沒有暴力的痕跡。非常幹凈。”

“沒錯,是很幹凈。”

“你聽起來對這個並沒有什麽熱情。”

“是大衣的問題。如果你要在海裏溺死一個女人,你會穿著大衣去幹嗎?”

“我不知道。這應該取決於我要怎麽去淹死她吧!”

“那你會怎麽淹死她呢?”

“和她一起去遊泳,然後把她的頭按在水裏。”

“那你十之八九是會讓她給抓傷的。顯然就會這樣。”

“我不會這麽幹。我會在淺水區把她倒過來提著。就那麽站著抓著她,直到她淹死。”

“威廉姆斯!你到底怎麽想出來的?這也太殘忍了吧!”

“那,你會怎麽做呢,長官?”

“我還沒想到用水來解決她。我也許不會去遊泳,或者說我不喜歡一大早就把自己弄得濕乎乎的,又或者我想趕快從出事的地方逃走。不,我想我會站在深水區的石頭上,等著她來找我搭話,然後抓著她的頭壓在水裏。這樣的話,她唯一可以抓傷的就是我的手了吧。那我就戴一雙皮手套。只消幾秒鐘,她就會不省人事了。”

“這想法真不錯,長官。但是你在這峽谷附近的數英裏內,都不能用這個方法了。”

“為什麽不行呢?”

“因為這裏一塊石頭也沒有。”

“兄弟,這裏是沒有。但是有差不多的東西嘛,那就是海堤。”

“對對!是有海堤的!想想事情還真可能是這麽幹的,是吧長官?”

“誰知道呢?不過只是理論罷了。但是那件大衣的事情還在困擾我。”

“長官,我覺得大可不必為此困擾。那還是個清晨,霧氣很濃,六點的話還是有點冷。不管是誰都會穿上件大衣的。”

“是——吧。”格蘭特說著,但語氣中仍有疑惑,然後就把這件事擱置一旁了。但是像這種不合理的事情,還是會時不時困擾著他極具邏輯性的思維(可是當邏輯思維不起作用時,他的工作反而取得了一次又一次的成功)。

他對接下來的調查工作給威廉姆斯下了指令,而此時他本人則要趕回鎮上去。“我剛剛又和帝斯德爾談了幾分鐘,”他最後說,“他在海洋酒店找了一份服務生的工作。我覺得他不會就這麽溜走,但是你最好在那邊安插一個眼線。桑格就可以。這是帝斯德爾在星期四早晨的行車路線,不過這是他自己的說法。”他把一張紙遞給了威廉姆斯,“核實一下。雖然當時還比較早,但應該有人會記得他。他到底穿沒穿大衣,這是重點。就我個人觀點,他所說的把車偷走是沒什麽疑點,盡管可能原因並不是他自己說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