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牧羊人戒指(第5/8頁)

這事看起來確實很不可思議,但他的話又不由得人不信。昨天我登門拜訪時那根多瘤的拐杖一眨眼就變成了沾滿鮮血的兇器,躺在塞德裏克家的廚房裏。床邊的拖鞋底上,還留著泥土的痕跡,不遠的地上有一件連帽外套。

“我要幫你把個脈。”說著,我抓過他的右手手腕。心跳稍稍有點快,但我認為沒有達到剛剛經歷過劇烈運動的程度,說不定是我們一大群人半夜闖進來把老人給嚇到了。

“你們不睡一張床?”藍思警長問米麗。

“發生事故後就沒有了,他的腿打了石膏,一個人睡大床比較舒服。我這幾天睡別的房間,”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問,“拉爾夫·塞德裏克怎麽樣了?”

“他死了,米麗。朱恩和我都看到一個酷似裘力斯的人沖進他們家。”

我很好奇菲尼索對此會作何解釋。“告訴大家你是怎麽辦到的。”我催促道。

他笑了,像只狡猾的狐狸,你分不清他究竟是十足的惡棍還是純粹的瘋癲。

“米麗在她自己的房間裏,沒人管我,快到半夜的時候,我拄著拐杖下床,穿上外套和拖鞋,然後就隱身啦。”

“你倒是隱給大家看看。”我像昨天一樣地激他。

“我才不幹,法力不能濫用。”

“你怎麽殺掉塞德裏克的?”藍思警長問道。

“我到他家門口的時候取消了隱身,因為我要讓他死得明明白白,我打碎玻璃,然後進了門,接著用拐杖亂舞一通,朱恩被我嚇得尖叫,真是很抱歉哪。”

“你把拐杖留在了那邊,”我說,“那你怎麽回來?”

狡黠的笑容再次浮現在他臉上。

“隱身的時候我用不著拐杖,因為我身體沒有重量,是浮在空中的。”

“如果你承認殺人,那我可得馬上把你抓起來。”警長說。

“沒問題。不過我給你個忠告,一個隱身人在牢房裏是不可能被關得太久的。”

“走著瞧。”我說。趁他還沒反應過來,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從他的手指上拽下了那枚牧羊人戒指。

“住手!”他發出殺豬般的號叫,但為時已晚。

“現在你和普通人沒什麽區別了,”我把戒指遞給藍思警長,“好好保管。”

菲尼索氣得直捶床。

“米麗!”他大叫道,“他們搶走了我的戒指!”

她站在門口不住地搖頭,幾乎要哭出來。“我們得把你丈夫帶走,”警長告訴她,“很抱歉。”

他安排了一輛救護車和一個擔架,菲尼索還想反抗,我給他打了一針鎮靜劑。毫無疑問這個人的腦子有些問題,但不能解釋的事情還是不能解釋——在正常的世界裏——他到底是怎麽把拉爾夫·塞德裏克幹掉的?

菲尼索進了一家被嚴格監控的醫院,大陪審團很快便以謀殺罪名對他提起公訴。在證詞中,藍思警長坦陳因為燈光昏暗,並沒有看清楚兇手的真面目。

“我還能說什麽呢,醫生,”休庭的時候他告訴我,“沒人會相信隱身人的說法。菲尼索已經承認殺人,並且一五一十地給我們描述了具體的過程,除了隱身這一段,其他都符合現場痕跡。”

“除了隱身這一點,沒錯,但這恰恰是最重要的一點啊。”

“栗子山路上沒有路燈,也許是天太黑所以我之前沒看到他,後來他到了塞德裏克家門口,才有了一點光線。”

我並不同意這個解釋:“就算沒有隱身能力,我也懷疑他能不能拄杖走過一百多碼的山路。沒有拐杖,他不可能回到自己床上。”

“照你看還有什麽可能?”他問。

“塞德裏克的妻子。”

“朱恩?不可能是她,我還沒到,她就已經沖到門口大聲呼救了,從時間上來說不夠。而且如果是她下的手,裘力斯怎麽會知道塞德裏克死了?”

“這話倒沒錯。”我嘴上承認,但心裏總覺得哪裏不對。

案件審理進展緩慢,轉眼過了聖誕節,到了新年的一月。戰爭新聞大部分是有關蘇聯重新奪取去年被希特勒占領的領土的消息。一邊是世界戰爭,一邊是懷孕的妻子,我幾乎已經快要淡忘裘力斯·菲尼索的事了。

因此一月中旬米麗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十分驚訝。

“霍桑醫生嗎?我是米麗·菲尼索。我為丈夫請了一名西恩角的辯護律師,他想和您談談,不知道您本周有沒有時間?”

我看了一眼行事歷。

“明天下午我有空,大概兩點鐘,這個時間可以嗎?”

“好極了,在您辦公室?”

“可以,到時見。”

他們到得非常準時,米麗穿著一件皮大衣,以抵禦冬天的冷風。特朗斯·梅爾納普包得更嚴實——一件帶風帽的皮風衣加一雙皮靴。他與我握手致意,並且呈上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