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法院石像鬼

“有一次我被召往舊的法院大樓,加入了陪審團,我答應過你們要講講那時的故事。”山姆·霍桑醫生邊說邊往兩個玻璃杯裏倒上了白葡萄酒,“一九二八年九月,胡佛.和艾爾·史密斯.之間的總統競選正趨於白熱化,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被召入北山鎮的法院陪審團,也是最後一次。通常情況下,發生犯罪案件後我總是自然而然地介入調查,因為鎮上每個人都知道我和藍思警長的深厚情誼,而我本人也對解決鎮上的案件頗感興趣。但這次的案件事實上發生在臨鎮。考慮到可能對公眾造成的惡劣影響,辯護方要求更改審判場所,因此審判被轉移到北山鎮……”那一年,夏天離去的腳步異常緩慢,樹葉遲遲未改變顏色。),美國第三十一任總統。4691—HerbertClarkHoover(1874.),美國政治家,民主黨成員,曾兩次出任紐約州州長。4491—AlSmith(1873.

我沿著鎮大道漫步向前,最後走進法院大樓。這是一棟俗氣的建築,墻上的石頭已經發黑。這棟大樓建造於世紀之交。當時,城鎮的一些先驅者仿佛看到了北山鎮的蓬勃發展,可至今北山鎮仍裹足不前。盡管只有兩層樓高,這棟房子仍占據了靠近鎮廣場的一個小型街區。大樓的尖頂由四座象征誠實正直的石像鬼守護,這令親者痛、仇者快。

二十五名男女被召集到二樓的法庭,審判由貝利法官主持。陪審團以男性為主,因為當時只有很少的女性位列北山鎮的陪審團成員花名冊上。

我們在法院工作人員蒂姆·喬叟的引導下進入法庭,他走路時有點瘸,是在阿爾貢.落下的傷。除了瘸,他也非常醜,以至於有人稱他為法院大樓的第五尊石像鬼,可是老蒂姆似乎不以為意。

即將開庭審判的案件發生在相鄰的庫德伯裏鎮,一個農場主被謀殺了。他生前為人喜愛,也是庫德伯裏最大的地主。他被人殺死在自己的谷倉裏,獵槍一擊致命。被控犯下殺人罪行的兇手是一名年輕的雇傭工人,他流浪到當地後,受雇於農場,幹一些雜活兒。他的姓名是亞倫·弗拉維,二十三歲。

除了名字,我對死去的華爾特·加斯特羅一無所知,不過被召入陪審團這件事對我來講真是再平常不過了。當天,我還弄清楚了陪審團的組成:九男二女,外加一名男性候補。貝利法官告Argonne,法國東北部山林地區,第一次世界大戰時的戰場。

訴我們,陪審團成員只有審議.階段才會被隔離,所以,在呈堂證供的時候,我們將一同留在法庭。貝利法官認為審判將持續一周左右,他希望不會因此影響到我們的日常生活。和我們說話的時候,他抿了一口放在他手肘旁玻璃杯裏的水。在法官坐席與證人席當中有一個小托盤,上面準備了一個水罐和另兩個玻璃杯。

通常情況下,停止出診一周肯定會帶來諸多麻煩,尤其是對我的病人們而言。不過那年夏天,有另一位醫生來到北山鎮開辦了診所,這分擔了我的部分壓力。這個叫羅伯特·耶魯的夥計剛剛結束了在波士頓的實習期,懷揣建造一所小醫院的計劃來到了北山鎮。他的到來使我想起了六年前的自己,當時我也是初出茅廬,來到這兒創辦自己的診所,我們年齡也正相仿,很容易就成了朋友。他主動要求在我忙於陪審團工作期間,幫我照顧病人。

盡管診所被托管了,但我有個習慣,每天中午庭歇的時候,我總是要到診所看望一下護士愛玻和早晨送來的信件。到了星期四,也即審判的第四天,我進門的時候,她連頭都沒擡。

“今天早上有啥進展?”

“膠著著呢,”我回答,“訴訟方中止了案情論述。下午就看原告方了。”

“你認為他殺了人嗎?”

“難說,槍是他開的,這一點毋庸置疑,問題在於無法確定是陪審團私下對審判內容進行討論後,通過投票方式決定支持原告或被告一方的行為。

謀殺還是意外。訴訟方試圖證明亞倫·弗拉維和加斯特羅的老婆有一腿,這麽一來,殺人的動機就有了。”

愛玻露出一副“我早就料到如此”的得意表情:“我可是一直聽到關於這次審判的有趣傳聞哦!”

“有時候,我覺得這種小鎮簡直就是生產謠言的工廠!庫德伯裏的情況肯定比這兒還糟,不然也沒必要把審判移到北山鎮。”

我翻看著早上收到的郵件,但沒什麽值得注意,“看來我可以趕緊吃個三明治,然後回法庭去了。”

“你就不能透露點兒證人的證詞嗎?”愛玻懇求道。

“審判結束了我會全部告訴你的,”我答應她,“在那之前,我不能和其他人討論。”

我常常在某間咖啡館吃午飯,今天我在那兒遇見了一位陪審團成員:蘭德·史密斯女士。她五十多歲了,身板結實,自打我來到北山鎮以來,她就一直在幹貨店上班。“坐我這邊吧,山姆醫生,”她邀請道,“離開那個沉悶的屋子,感覺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