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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布袋?”

“可能是貍子之類的吧。就像大黑大人(注:大黑大人即大黑天,為佛教中長官破壞與豐饒的神明,後來轉化為司掌食物、財福之神,在日本與大國主信仰相糅合,稱為七福神之一,也被稱為“惠比壽”,作為廚房之神受人信仰。)那樣,背個大大的布袋。然後一樣會把不乖的小孩裝進布袋裏。我不記得會被吃掉還是被殺掉,不過那跟拐賣人的賣藥郎是一樣的吧……”

村上應了聲“噢……”,用雙手抱住肩膀。

他的動作像是在忍耐寒意。

“拐人真的很恐怖……”

“哎呀……”

多麽膽小的自殺者啊。

比起自我了斷性命,被拐走似乎更令他覺得恐怖。

村上害怕了一陣子後,說道:“那麽恕我告辭。”站了起來。——不,是想要站起來。

這個窩囊的自殺者開口閉口就是“恕我告辭”、“恕我告辭”,他還是無法走動,所以也無從離去。村上連站都站不起來,甚至還痛得哀嚎。朱美“噯噯”的安撫他。

從剛才就不斷地重復上演這出戲碼。

村上再次低頭。“真、真是太丟臉了。我馬上就會告辭,呃,請你再稍待……,啊,痛痛痛痛……”

“什麽馬上,看看你的腳,這兩三天是動不了的。如果你這麽討厭這裏,我幫你在這附近找家旅館吧,或者是請醫生來……”

“不,呃,說起來實在丟人,我身無分文,旅館和醫生都……”

“那樣的話……就在這裏住下……”

“不,這也、那個……”

“如果擔心外子,那你是多慮了,反正他也不會回來。”

“這、就是那樣才更令人傷腦筋呀。呃……怎麽說趁著丈夫不在,闖進只有一個女人家獨處的家裏……”

他說話變的口齒不清。

朱美心想:又來了。

大部分的男人都會說這種話。丈夫不在時來訪的男人全都是奸夫,老婆不在時來訪的女人全都是淫婦——世人大概這麽人定的吧。仿佛非得把所有的事情都往男女關系聯想才行。例如人們會說,一個人之所以醋勁大發,是因為自己也有內疚之處,可是其實只要不是一年到頭都在發情的色情狂,根本很少會發生那種事。說起來,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男子,怎麽看都沒有半點魅力,就算丈夫這當兒回來了,朱美也不認為兩人有絲毫遭到懷疑的可能性。不過要是把這番想法說出口,就太傷人了。

住沒覺得有點不知道如何是好,實在沒辦法。

村上擡起上半身,說:“不管怎麽樣,我得告辭了。改天我會再登門道謝的。”就算朱美說“好吧,那你走吧”,把他給趕出去,他一定只撐得到門口,然後就蹲著走不動了。

朱美思忖後,決定離開家裏。

繼續爭論下去也不會有結果。

拜托他看家的話,他應該會乖乖呆著不動,讓他一個人獨處,或許會稍微冷靜一點。如果他無論如何都想離開,只要在朱美回來之前離去就行了。不過朱美覺得就算他想走,應該也走不了。

而且仔細想想,朱美本來並不是要去松林散步。當然她也不是為了撿回上吊的男人才在外頭徘徊。他本來是去買晚餐材料的。因為春風太宜人,她才忍不住饒了路。

朱美好不容易勸住男子,說她有事外出,請他別想太多,暫時先在這裏休息,然後站了起來。

她走下泥土地,拿起丟在鞋櫃上的錢包,打開玄關的拉門。

她踩了一下木屐,踏出步伐。

才剛走出玄關口……

就響起一陣吵鬧聲。

聲音甫落,一名男子想要避開什麽似地從鄰家沖出巷子來。男子沖勢過猛,差點跌倒,待他重新站好時,臉望向了朱美這裏。

他們四目交接。

男子的打扮奇異。

他的服裝並不惹人側目,卻有點奇怪。當朱美注意到是因為他脖子上掛的圓形裝飾物時,男子把手伸向朱美,就要開口。

這一瞬間……

疑似煤球的物體從鄰家門口朝男子扔去。男子往後一跳,煤球掉在巷子裏。尖銳的咒罵接著響起:“快給我滾!糾纏不休的,煩死人了!我家是車返的山王大人(注一:山王大人指日枝神社的祭神山王)的氏子(注二:指氏神(當地神)所守護的土地的居民。),才不會加入那種怪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