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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民全都在說謊?”

“不過這不可能啦。如果現在還在那個村落的十二個人全部串通起來說謊,當然就會變成這種狀況啦。可是光保先生會來訪,是碰巧的吧?他們不可能事先串通好。而且她們也沒有理由騙人吧?所以選項只有一個……”

淵脇的食指指向我。“光保先生精神錯亂了。”

是這樣子嗎?

雖然淵脇如此斷定,我卻無法就此接受。要是這樣就解決了,豈不是最初就解決了,我也不會大老遠跑來這種地方了。

淵脇闔起登記冊,說:“話說回來,那位光保先生為什麽沒有來?”

“那是……光保先生非常明白自己似乎陷入混亂了。換句話說,他極端害怕是自己的腦袋——精神失常了。他認為如果是自己異常,那麽無論看見什麽,聽見什麽,都不可能厘清真相,所以才由第三者的我作為代理人來探究真相……”

“他很有自知之明嘛。”淵脇大聲打斷我的話,恢復笑容。“精神狀況有問題的人,一般都不會承認自己異常,不過這個人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但是,事實就像他所擔心的呢。”

“可是……”

“光保先生需要的不是事實,而是修養。去泡泡伊豆的溫泉,放松一下就好了。”

淵脇背過身去,一副“事情解決了”的態度。

我素手無策,又望向窗外。

——有人影。

一名男子悠然橫越窗框而去。男子身穿和服,一件暗紅色的薄料和服披風披在身上,前方敞開,輕柔地隨風搖擺著。底下穿的像是作務衣(注:僧侶進行清掃作業等勞動時穿的衣服。上衣前面為交叉重疊式,底下則是窄管長褲。),不過應該是白色單衣(注:單衣是單層無襯裏的和服,於初夏至初秋時穿著。)搭配黑色窄口寬褲裙。打扮就像個茶人或非局俳人(注:茶人指愛好茶道的人,俳人是指精通日本詩詞“俳句”的詩人。)。男子手中提著一個老舊的行李箱,顯得格格不入。

“啊。”

我叫出聲來,淵脇回頭。

“那個人……”

路過這前面了。

路過駐在所前面的人……

是親屬嗎?——我一瞬間這麽想。

我打開拉門,把頭探出門外。

“請問……”

男子回頭。

他的眼神仿佛會射穿他人,下巴厚實,眉毛筆直。

出乎意外地男子似乎並不年輕,但淩亂蓬松的長發,使得男子的年齡難以判別。

男子眯起眼睛笑了。“有事嗎?”

聲音洪亮。

“呃、那個,不好意思,你……”

“我要前往這個前面的村落,有什麽問題嗎?”

“你、你……”

淵脇從後面探出頭來。“不好意思,可以請教一下你要去做什麽嗎?”

男人閉下唇不語,笑意更濃了。“啊,你是這裏的警察先生嗎?辛苦了。這是盤問嗎?”

“不、不是的……”

“沒關系,這是你的職責所在。鄙人名叫堂島靜軒,至於職業……我在調查地方的歷史和傳說,算是個搖筆杆的吧。”

“歷史……和傳說?”

“是的。”男子——堂島格外清晰地答道“我從幾年前開始,就在整理這一帶的鄉土史。大前年我曾經拜訪這上面的人家,采集了一些傳說,但是在調查當中,發現了一些教人納悶的問題。所以我想再次前往拜訪,確認一些問題……”

堂島說到此,壓低聲音。“……這有什麽問題嗎?”

“呃?”

“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淵脇被這樣一問,轉向我這裏。這種狀況理應由我來說明,但是這件事原本就是否復雜,很難在一時之間簡單扼要地交代清楚、也很難向初識的人說明。而且對我這個有點社交恐懼症的人來說,這根本就是個不可能的任務。

我含糊不清地蠕動嘴巴,發不出聲來。

堂島維持笑容,說:“我可以走了嗎?”

然後他慢慢地行了個禮,朝上望著我們,就這樣緊盯著我們直起身子,說了聲“告辭”,轉過身去。

“請……請等下。”我伸出手,只說了一句話。

堂島只回過頭來,隔著肩膀望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