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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口,你看了電視了嗎?”京極堂劈頭就這麽問。NHK東京電視台從今年二月一日開始播放節目了。

  

  “誰會看啊?我正像這樣,每天無所事事、遊手好閑地過著年呢。”我盡可能粗聲粗氣地回答。

  

  並不是因為我對電視沒興趣,相反,其實我興致勃勃。我想看極了,卻不能看——不,是不能去看,就是這種扭曲的感情發泄。

  

  聽說因應此次開播,NHK在都內七個場所設置了公開電視接收器。所以想看的話,只要在播放時間去那裏就行了。當然,我沒有去。

  

  因為聽說大受歡迎。

  

  我無法忍受人潮。但是話說回來,電視的接收器也並非我這個老百姓隨隨便便就買得起的東西。一台要將近二十萬元。

  

  京極堂這個人對於這類微妙的感情相當敏銳,因此我認為他當然會揪出我對於電視的扭曲渴望,沒想到竟然落空了。

  

  “你慶祝的是舊歷年嗎?可是你上個月也來拜過年了不是嗎?哈哈,新舊兩邊都要過是吧?那還真是辛苦你了。”

  

  真是個愛諷刺人的家夥。我忘記一月已過而說漏嘴了。京極堂是個喜歡挑別人語病勝過三餐的人,若是想避開他的攻擊,和他說話就只能如履薄冰地發言。

  

  這種情況,通常我都是豁出去了。

  

  “是啊,只要是傳統的活動節日,我一律新舊兩邊都過。當然,豆子撒兩次[注一>,竹葉也擺置兩次[注二>。因為這類節日原本都是根據舊歷制定的嘛。過新歷也沒有意義不是嗎?只過一次的,大概只有聖誕節吧。不過也不能夠無視於現今已經完全西化的社會情勢。我這個人是重視舊俗,融入新制的。所以啊,新年我也慶祝兩回。在這個家裏頭,現在還在過新年呢。”

  

  注一:日本在節分(立春前一日)的黃昏,習慣用冬青枝穿過沙丁魚頭插在門口,並撒大豆驅鬼驅邪。

  

  注二:日本在七夕的時候,會在院子裏擺上竹枝,並在短簽上寫下願望,掛在上面祈禱。

  

  “哼,歲暮和中元一年不就只有一次嗎?哎,算了。總之你就是怠惰得病人膏肓,到了連那麽想看的電視都沒辦法去看的地步,還閑得連心志都在這片寒空下頹廢到底了……”

  

  不出所料,真是個討人厭的朋友。他打算挑人語病,駁倒我之後再給予致命的一擊。原以為還會被繼續挖苦個一陣子,沒想到又錯了。

  

  “那麽,要不要去旅行?”京極堂唐突地接著說。

  

  “旅行?什麽叫旅行?”

  

  “你還是一樣,笨蛋一個哪。所謂旅行,就是離開居住的土地,在其他地方停留一定的時間。都這麽大把年紀了,你連這個都不知道嗎?”

  

  京極堂老是徹頭徹尾地嘲弄我。不管是新的一年到來,還是國破家亡,他這個方針似乎永遠不會改變。我更加豁出去了。

  

  “既然你這麽說,那就是這個意思吧。其實我也是這麽記得,只是因為太久沒聽到這個字眼,都給忘記了。所謂旅行,我記得原本是波斯話吧?”

  

  京極堂說“不對,是馬來語”,笑了。

  

  旅行這個詞,真的變得離我好遙遠了。

  

  “所以用簡單易懂的日語來說的話,就是我在邀請你一起到遠方去住個幾天。”京極堂說道,拿起蜜柑。

  

  “聽起來很可疑……”我訝異地看著朋友的臉。“我不認為你會什麽陰謀都沒有地說出這種話來。你有什麽企圖?”

  

  “你說話也真惡毒,”京極堂說,“學生時代,每當休假時,我們不都一起去窮人旅行嗎?你都忘了嗎?”

  

  ——要不要去旅行?

  

  那個時候,京極堂也是這麽邀約的。

  

  然後我們一起四處遊歷。

  

  “當然記得啊。那的確是很有意思,不過現在想想,我忍不住懷疑你那個時候其實心懷鬼胎,只是我沒有發現罷了。”

  

  “你竟然說這種忘恩負義的話。你以為既沒有計劃性也沒有企劃力,再加上沒有行動力,只有挑三揀四的性子和無底洞般的欲望的你和榎木津能夠像一般人一樣出去遊玩,都是托誰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