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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是我不太喜歡的那種人。

細長的眉毛似乎用眉毛膏修整過,非常整齊分明。眼神銳利而帶著冷漠。臉龐細長,算得上是美男子。頭發打理得整齊幹凈,似乎宣揚著主人日日打扮的苦心,同時散發出整發劑的味道。打扮也予人紳士的印象,與滿身汗水邋裏邋遢的我大不相同。只有一點令我感到不可思議,這種大熱天裏,久保卻仍戴著白色手套。當然,不是防寒用的而是攝影師戴的那種薄手套,說詭異仍舊十分詭異。

久保收起笑臉朝向我,說:

“關口先生,今日在此相識也算是有緣。身為您的讀者,我有一事想向您請教請教。”

“呃。”

“先問一下,請問您是否讀過我的作品?”

“很抱歉——因為……”

“別在意,我還只是個新人,沒看過也是當然,但是您的作品我則是全部讀過。當然,如果說您在《近代文藝》以外的雜志刊載作品的話或許就有所遺漏。”

“唔,謝謝。我沒在其他雜志刊載過,所以你讀過的應該就是全部了吧!”

“原來如此。那麽我想冒昧請教您。請問那種崩壞的文體是技巧?抑或是?”

“咦?”

“您的文章一方面令人感到有實力寫出華美文體,但卻又一一崩壞。您的作品凈給人這般印象。這是可以的嗎?還是真的稚拙呢?我最想知道的就是這點。當然了,既然您以賣文為職,總不可能是偶然寫出來的吧,如果這麽懷疑就您就真的太失禮了。”

眼角泛著嘲笑之意。

“不,這個嘛……”

真的是偶然寫出來的——這句話實在說不出口。確實是有故意破壞的部分,但寫著寫著就自然崩壞了的部分也不少。老是拘泥於字面上或語句上的選擇,結果造成文法上的破綻。總之會變成這般文體,各次情況與原因皆不同,無法一概而論。這麽看來,與其說是技巧更接近偶然。若是根據眼前這位新進作家的論點,我應該算是稚拙吧。

“秘密,是嗎?我想也是,被人問及這種問題我也不願意回答吧。哼哼,或者是想答也答不出來?不。今日我會特意請教是因為,關口先生,您所寫的幻想小說之所以能成為幻想小說的唯一因案,我認為不過就是憑著那種崩壞的文體罷了。若不是這種文體,您的小說不過就只是生手寫的普通私小說而已。”

“呃。我……”

我從不認為自己寫的是幻想小說——原想這麽回答,但還是硬生生地把到口的話語吞了回去。不管自己怎麽認定,世人的評價似乎逐漸朝這方向凝聚,實在沒必要特意去否定。況且,如果否定這種評價的話,我的作品——就如他所言只是生手寫的私小說罷了,那麽別解開這個誤解也是為了自己好吧。

久保見我支支吾吾,眼神顯得益加肆虐。

這時山崎插嘴說:

“唉,久保老師,這次發行的,對對,就這本十月號,關口老師在這本上頭刊載的新作可是一流的傑作,當然隨後會贈送您一本,請務必一覽哪。”

山崎指示剛剛就楞在一旁的編輯拿一本十月號過來,接著朝向我,說:

“與其說是幻想,更接近前衛。沒錯吧。”

與剛才寺內的說法相同,多半是考慮到我的心情吧。

但是這樣一想,前衛這種形容也不過是拙稚的另一種說法,反讓我覺得有點生氣,所以我故意用不同的話來反駁。

“我的作品、對了,我的作品是不合理小說。”

“不合理,原水如此,的確是不合理。不傀是自己的作品,了解得真透徹。”

久保愉快地說,同時快速地翻著剛拿到的雜志。

我注意到他翻書的動作有點古怪,不久就了解原因何在。他的手指似乎有點問題。我猜多半是欠缺了幾根手指吧,難怪會戴著手套來遮俺。

我的憤怒急速萎縮,對久保的厭惡感也些許緩和了。

真是奇妙,但久保不顧我的心境變化繼續說了起來:

“嗯,那麽這篇新作我會當成您所謂的不合理小說來拜讀的。另外,關口大師,這件事或許算我多管閑事。但這是想向您報備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