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羅斯袋形陣地(第5/8頁)

布魯克的心情少有地放松,但艾森豪威爾在答復丘吉爾的最新一封電報時,卻心煩意亂。特別使他煩惱的是首相的最後幾句話。艾森豪威爾重申,他“沒有改變任何計劃”,唯一的不同只是時機的選擇問題。然後,他繼續寫道:

您認為我想“使陛下的部隊陷入意外的狹窄範圍”,即使說不上傷心,這也使我感到非常不安。在我腦中,從未有過這種想法。而我認為,我指揮盟軍兩年半以來的記錄應當能讓您消除這種想法。然而,除此之外,我完全不明白,為什麽在我確認我們的後方已被充分清空,並且向萊比錫的進攻已取得成功之前,讓在自己戰區前進的第九集團軍由布雷德利指揮,就會嚴重影響英國第二集團軍和加拿大軍隊的作用、行動或威望……(7)

非常自然,如果在執行“月食”行動(8)過程中的任何時刻,整條戰線的任何一處條件突然成熟的話,我們一定會長驅直入,盧貝克和柏林將被列為我們最重要的攻擊目標之一。

如果說英國人還在生艾森豪威爾的氣,但美國的另一個盟友卻極其滿意。同一天,迪恩將軍把斯大林的一封高度機密的私人電報轉給了總司令:

閣下通過貴軍與蘇軍會師,從而把德軍一分為二的計劃,同蘇聯最高統帥部的計劃完全一致。

我還同意貴軍與蘇軍在埃爾富特、萊比錫和德累斯頓會師。蘇聯最高統帥部認為,蘇軍的主力進攻應在這個方向。

柏林已失去了昔日的戰略重要性。因此,蘇聯最高統帥部計劃派次要的部隊攻打柏林。

諷刺的是,斯大林竟然使用了艾森豪威爾的柏林已失去戰略重要性這一論據——盡管在總司令給他的電報中甚至都沒有提到這一點——來掩飾自己的意圖,而此時此刻,朱可夫卻正在為針對柏林發起最後的大進攻做臨行前的準備工作。

3

復活節那天,一些盟軍戰俘被從戰場上轉移去了巴伐利亞;另外一些則仍留在營區裏,等待盟軍或俄國軍隊隨時可能到來的解救;還有一些俘虜早已被俄國人解放了,但卻並沒有解放感。不過,對於幾乎所有的人來說,這一天都有著同樣特殊的重要性——這是一個激動人心的轉折點。自由似乎觸手可及。

漢默爾堡的戰俘隊伍在向紐倫堡走了三分之一路程後,停下來中途休息。他們最害怕的是己方部隊的空襲。美國飛機已經幾次俯沖下來要進行轟炸,好在及時發現了戰俘們在田野上豎起的牌子。但這樣的好運能持續多久呢?

十一點,卡瓦諾神父在一座古老的獻給聖約瑟(9)的鄉間教堂裏做起了彌撒。這是自從在阿登戰役中被俘後,他第一次走進一座天主教教堂。他穿上村牧師那沉重的黃金法衣,開始為擠在教堂裏的八十人舉行宗教儀式:

“親愛的俘虜們,今日是上帝賜給我們的,祈願我們幸福,盡情享受這寶貴的時光……在過去的四天中,我們艱難地翻山越嶺,我們與我們走過的大路兩旁那些十字架所代表的耶穌一起經受了苦難……

“我們應祈求上帝降給我們厚恩。我們祈求他繼續保護我們,解除我等之罪,去惡揚善。”

很多人的淚水都滾滾而下,卡瓦諾神父自己的眼眶也濕潤了:“復活節是和平的節日——上帝與人類之間的和平,國與國之間的和平,政治生活中的和平,家庭生活中的和平,每一位上帝的子民心中的和平。讓我們將這次彌撒和聖體禮獻給和平,祈禱和平盡快降臨世間。”

柏林北面的IIA集中營裏,戰俘們心中堅信,無論如何,和平正在接近。他們的看守現在對他們平等以待,而不再拿他們當俘虜,並且對於他們那些通常會受到嚴厲懲罰的過失統統視而不見。上周日,桑普森神父在當著幾個看守的面做彌撒時靠著聖壇——裏面藏著集中營的電台——說:“先找一找天國和正義女神吧,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就像他念了“芝麻開門”一樣,活板門突然打開了——他在前一天晚上忘了用長釘把門閂住——違禁的電台滾了出來。尷尬的神父把電台塞回原處,全場頓時哄笑起來——所有人,除了看守。他們表現得好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似的,也沒有向上級報告這一事件。

此刻,在復活節這天,在臨時搭就的一個聖壇周圍的一大片空地上,來自不同國家的數千名戰俘聚集了起來。而看守們對此只是象征性地表示了一下抗議。桑普森神父和其他神父甚至都沒通知集中營的指揮官,就籌備了一場露天的大禮彌撒。除了在全國聖體大會上,桑普森神父從未見過如此擁擠的人群。布道——分別用法語、英語、意大利語和波蘭語進行宣講——非常簡潔,但卻激動人心:在戰俘營裏,沒有爭吵,沒有摩擦,沒有仇恨,也沒有為了謀求權力均衡而進行的陰謀與鬥爭;在這裏,有一位所有人都會熱愛並服從的君主,而在這種熱愛與服從之中,將可以找到每一個人渴求已久的幸福與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