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在蘭斯做出的決定

1

多年以來,在東歐的歷史上,但澤一直扮演著一個重要的角色。它不僅是波蘭的主要出海口,還是波羅的海最重要的港口。而在如今這個時刻,它更是至關重要:它不僅是那些被蘇聯攻勢截斷了退路的德國人逃生的最大可能,同時也是東線的最後幾個堡壘之一——對於希特勒來說,它非常重要,因此,他頒下命令,只要還有一個人活著,就必須守住這個地區。這座堡壘位於朱可夫在奧得河畔最為深入的橋頭堡東北方向二百二十五空英裏處,已經成了無數東普魯士軍民逃難的避風港。目前,有將近一百萬人擠在但澤及其北面十五英裏處的姊妹港口格丁尼亞港。

3月初,羅科索夫斯基元帥指揮白俄羅斯第二方面軍繞到但澤後面,徹底切斷了敵人逃往德國的通路——除了海路。3月22日,他突然揮師打進了但澤和格丁尼亞之間。兩天後,俄國飛機空投了元帥簽署的傳單,呼籲防守者停止抵抗。羅科索夫斯基警告說,他正準備炮擊這兩個港口:“在這種形勢下,你們的抵抗是愚蠢的,那只會給你們帶來破壞,給幾十萬婦女、兒童和老人帶來死亡……對於所有準備投降的人,我會保證你們生命和個人財產的安全。”其他人則將在戰鬥中被消滅。

元首總部當晚做出了答復:“對但澤—格丁尼亞地區的每一寸土地都要保衛到底。”對於這兩個已經瀕臨餓死邊緣的城市來說,這無異於宣判了死刑。紅軍的飛機開始投擲燃燒彈和烈性炸彈,與此同時,密集的炮火開始有組織地重擊這一地區。幾個小時後,但澤就被一道將近三英裏高的煙火墻壁圍住了。

城市裏面同樣非常恐怖。為了使大家堅決抵抗,黨衛軍把許多士兵吊死在了樹上。屍體的脖子上掛著牌子,上面寫著:“我是叛徒”“我是膽小鬼”“我是逃兵”“我違抗了上司的命令”。當逃難的大車堵塞了交通時,它們的主人經常被拉出來吊死,以儆效尤。武裝部隊的一些軍官強烈譴責這種恐怖行動,守衛者之間的公開沖突一觸即發。

2

東線局勢的惡化,使希特勒和這條戰線的指揮官之間的私人關系也惡化了。當古德裏安和弗萊塔格·馮·洛林霍芬少校於3月28日上午一同從措森前往柏林時,這名副官非常肯定,會上將出現激烈的爭論,因為很明顯,古德裏安已經忍無可忍了。他想,德國最偉大的戰地指揮官之一卻要把才幹浪費在會議室裏,和元首進行徒勞無益的爭論,這是何等的罪過!

“今天我要把一切都告訴他!”古德裏安大喊道。尤其使他心煩的是,二十萬德國士兵毫無必要地困在了俄國戰線後面幾百英裏處的庫爾蘭地區。

此刻,他們的汽車正在瓦礫遍布的柏林街道上緩緩而行,路上,是一排排冒著煙的斷壁殘垣,一群群正在乞討殘羹剩飯的飽受折磨的百姓。他們在遭到部分破壞的帝國總理府附近停下,然後步行穿過幾條走廊。最後,他們在一名衛兵的陪同下走下一道樓梯,來到一扇由兩個黨衛軍成員把守的鐵門前。這裏通往希特勒的新居——帝國總理府花園下面的巨大掩體。

他們又走下幾級台階,來到一條積了幾厘米深的水的狹窄走廊裏。這條走廊實際上是一個食品室,因為希特勒的膳食主管名為阿圖爾·卡南貝格,人們就稱之為卡南貝格走廊。他們小心翼翼地跨過地上的木板道,來到一扇門前,然後走下另一小段通到掩體上層的樓梯。在一條中央走廊的兩側,有十二個小房間,這條走廊也用作大食堂。

古德裏安和他的副官穿過走廊,走下一條旋轉樓梯,又邁下幾級台階,來到了下一層,元首的掩體。這裏有十八個小房間,分列門廊的兩旁。門廊一分為二,一半是候見廳,一半是會議室。再往前的一個小廳裏,有一個緊急出口,出口外面是四道陡峭的混凝土石級,通向總理府花園。會議室的左邊有一個地圖室,一個元首貼身衛隊的休息室,然後就是希特勒和愛娃·布勞恩有六個房間的套房。會議室的右邊是特奧多爾·莫雷爾醫生和路德維希·斯達姆普菲格(他取代卡爾·勃蘭特成了希特勒的外科醫生)的住處,還有一個急救室。整個掩體的頂上是十二英尺厚的加強天花板,上面覆蓋著三十英尺厚的混凝土。這裏要麽會成為希特勒的墳墓,要麽會成為他奪取勝利的堡壘。

在被幾名衛兵搜查過之後,兩名軍官獲準進入會議室。會議室裏已經坐滿了帝國的重要人物。盡管開著通風設備,但空氣仍不新鮮。設備發出刺耳而單調的嗡嗡聲,傳遍了掩體裏的每一個房間。

過了一會兒,希特勒從隔壁的臥室裏拖著腳走進了會議室。午間會議開始了。布塞將軍首先報告了他試圖解救屈斯特林的失敗行動。當布塞想要解釋為什麽三次進攻都沒成功時,希特勒尖刻地打斷了他:“我是指揮官!應該由我承擔下達命令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