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地獄般的撤軍(第2/5頁)

過去這一關,英軍殘部只剩了200多人,憑著求生的意志,他們強撐著向賈格達拉克峽谷前進。一路上,英軍繼續反復遭到阿富汗部族武裝的襲擊。埃爾芬斯頓和謝爾頓再度去找阿克巴汗談判,希望保住英軍殘部的性命,結果被阿克巴汗扣押,成為事先所說的人質。1月12日,英軍殘部到達賈格達拉克峽谷。這條峽谷海拔6240尺,英國人形容:“這個可怕的狹道約有2裏長,窄極了,四周被險峻的高山所包圍。這條路有一個相當大的上斜坡,在接近坡頂的時候,發現有完全遮蓋著狹道的、由帶刺的橡樹的枝杈構成的兩座堅固的障礙物擋住了去路。”經此一關,只剩了最後約20名英國軍官和45名英國士兵掙紮著向甘達馬克前進。

這些最後的英軍分成兩小隊,其中一隊留下來殿後。他們離開大路,在左側高地構築了簡單的陣地。這些英軍只剩了20支步槍,每支槍只剩兩發子彈。從甘達馬克方向來了大批阿富汗部族騎兵,招手示意這些英國人下山談判。雙方在接觸中發生沖突,一名阿富汗戰士要收繳一名英軍士兵的步槍,被英軍士兵開槍打死。談判隨即破裂,一波又一波的阿富汗騎兵沖向這些英軍殘兵,將他們全部殺死。

最終,英軍殘部及隨行人員和家屬1.6萬人,最後只有1名身負重傷的軍醫活著回到賈拉拉巴德,報告了英軍全軍覆沒的消息。這位名叫威廉·布萊頓的英國軍醫也差一點做了“傑撒伊”的槍下鬼,子彈打壞了他的佩劍,擊傷了他的坐騎。馬克思在《印度史編年稿》中以簡約的文字記錄了這一幕:

1842年1月13日,賈拉拉巴德(阿富汗東部毗鄰巴基斯坦邊境的一個重要城市)城墻上的哨兵們眺望到一個穿英國軍服的人,襤褸不堪,騎在一匹瘦馬上,馬和騎手都受了重傷。這人就是布萊頓醫生,是3個星期以前從喀布爾退出的1.5萬人中唯一的幸存者。他因饑餓而瀕於死亡。

另有人如此記述:

從賈拉拉巴德城堡的高墻上望去,一名眼尖的英國軍官率先發現了不速之客:他騎著一匹臟兮兮的、精疲力竭的戰馬穿過荒蕪的平原,在山口勒住韁繩。救援隊沖出城門,確認來者僅有這孤零零的一個人,他的臉被割傷,破爛的制服上血跡斑斑。當被問到“部隊在哪裏”時,助理醫師威廉·布萊頓有氣無力地回答:“我就是全部。”時間定格在1842年1月13日,三年前兵發阿富汗的英軍,只剩下這位30歲的蘇格蘭人。

這名軍醫回憶道:“情況一團糟。我被從馬上拖下來,一柄阿富汗戰刀砍在腦袋上,若不是把木制彈匣藏進了帽子裏,我必死無疑。結果,我幸運地只丟掉了一片頭皮。意識到第二刀砍來,我揮劍還擊,混亂中斬斷了攻擊者的幾根手指,雙方都不願戀戰,各自扭頭逃竄。”一名身受重傷的騎兵把戰馬讓給了布萊頓。後者發覺,殘余的人馬都已精疲力竭,只剩最後的20名軍官和45名士兵。英軍殘兵分成兩隊,一隊殿後,一隊繼續前進。黎明時分,繼續前進的一隊再度陷入重圍,英國人一個接一個倒在了距賈拉拉巴德尚有16英裏的法特哈巴德,只有布萊頓逃出生天。他如此描述自己的艱難旅程:“我繼續孤身前行,突然看到約20名男子舉著武器沖來。我吃力地策馬飛奔,用嘴咬緊韁繩,左右開弓揮舞佩劍,硬闖了過去。緊接著,一個持槍的家夥朝我射擊,佩劍被打成兩截,只剩下15厘米長的護手。”

仿佛神靈護體般,布萊頓再次逃脫,只有5名阿富汗騎兵在身後窮追不舍。他如此描述自己的拼死奮戰;“對方揮刀的刹那,我舉起劍柄向他的頭部砸去,躲閃中,他只砍到了我的左手背。左手既然殘廢了,我換右手抓住韁繩……或許是以為我打算掏槍,對方突然掉轉馬頭撤走了。事實上,我已手無寸鐵,看到影子就害怕,仿佛隨時會從馬鞍上跌下來。”多虧賈拉拉巴德城墻上那位眼尖的軍官,布萊頓醫生成為英軍中惟一的生還者。“除了頭和左手,我的左膝中了一劍,一顆子彈射穿了褲子,擦傷了皮膚。”他在病榻上留下的筆記顯示:“遺憾的是,那匹救了我性命的戰馬,被牽到馬廄後便停止了呼吸。”

英軍的魏爾德準將和喬治·波洛克將軍一度從白沙瓦出兵接應賈拉拉巴德,都因惡劣的天氣而半途折回。英軍將領賽爾清楚撤離無望,遂堅守賈拉拉巴德。賽爾驅逐了城中所有阿富汗人,四處搜集木料加固工事,白沙瓦也派出駱駝商隊為他送來三個月的糧食。賽爾截獲了阿克巴汗寫給賈拉拉巴德附近阿富汗部族首領的信件,內容是號召穆斯林向異教徒發動“聖戰”,並承認是自己殺死了英國公使麥克諾頓。2月19日,賈拉拉巴德居然發生地震,新修的防禦工事被毀;阿克巴汗率軍來到賈拉拉巴德城下,英國人的危險一時迫在眉睫。賽爾拼命督陣,總算重新修好了工事。後來杜蘭尼人全面進攻坎大哈,一度將城門焚毀;英軍用糧包堆成工事拼死抵抗,擊退了阿富汗部族武裝的進攻。加茲尼的四百多名英國駐軍則遭到全面圍困,糧食飲水斷絕。英軍指揮官帕爾麥上校被迫向阿富汗人投降。按照與部族武裝的協議,英軍要被護送到白沙瓦;但出城投降後,四百多名英軍落到了憤怒的阿富汗人手裏,全部被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