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時事如棋局局新(第5/15頁)

性急的田中以此為由,只身跑到陸相官邸,和陸相東條英機一對一地喝起了老酒,以便勸說他對軍隊動員予以支持。東條果然和真田等人不同,對田中的話頗能聽得進去。

經過東條的說合,陸軍省和參謀本部達成一致,確定以戰前訓練的名義進行局部動員。這就是關東軍特別演習,簡稱“關特演”。

假如與蘇聯爆發戰爭,日本最為忌憚的是蘇軍轟炸機對其本土進行轟炸。當時日本本土的防空力量極為薄弱,參謀本部得出的結論是,如果晚上有十幾架,白天有二三十架蘇軍轟炸機,各對東京進行幾個回合轟炸的話,那麽東京將會化為一片灰燼。

正在進行春季訓練的關東軍士兵。“關特演”的實質是以此為掩護,對關東軍進行大規模的兵員擴充。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在“關特演”的名義下,統管指揮本土防空的防衛總司令部應運而生。

1936年,陸軍中的一部分青年軍官曾發動政變,對首相官邸發動襲擊,還殺害了一批大臣。政變的第二天,天皇裕仁就下令予以鎮壓,這就是“二二六事件”。自此以後,裕仁一直竭力加強對陸軍的控制,如今聽說陸軍又要成立一個新的作戰指揮機關,心裏馬上就有了陰影。

7月3日,他問參謀總長杉山元:“現在是否需要特別成立這樣一個機構?對外部的影響如何?望慎重考慮。”

杉山元趕緊將成立防衛總司令部的理由闡述了一遍。既然如此,裕仁也不便予以阻止,但是他又說:“這一機構的成立不公布吧,不對外公布吧。”

為什麽不對外公布呢?裕仁的擔心是:“這一機構成立之後,是否會亂用職權呢?陸軍過去往往為所欲為,這一點需特別慎重。”

杉山元代表的就是陸軍。他從皇宮出來後越想越不是滋味,不由得對著作戰部長田中喟然長嘆:“由此可見,自‘二二六事件’後,天皇對陸軍是多麽不信任啊!”

還敢不加以戒備嗎

天皇的態度固然讓人不爽,可畢竟也沒有加以反對,這就不錯了。7月7日,東條和杉山就軍隊動員一事正式上奏天皇,請其允諾。

當天正值七七事變爆發四周年紀念日,明治神宮舉行了“祈禱聖戰早日結束”活動,許多送夫送子上侵華戰爭前線的人都來到神宮,踏著石子路進行祈禱。

眼看著杉山承諾的兩個月就可以結束的戰爭,拖到了四年還不止,天皇裕仁心裏就不是個滋味,以至於一提軍隊動員就皺眉頭。當著兩位陸軍大佬的面,他顯得很不放心地說:“這裏也增兵,那裏也增兵,就沒有重點了。兵力過於分散不太好,而且兵力增強的結果,關東軍更會亂插手了。”

裕仁內心不想增兵,更不想關東軍翅膀長硬後不聽使喚。可是從諾蒙坎戰役的結果來看,如果不增兵,一旦對蘇開戰,關東軍現有的兵力根本就做不成什麽事。

思慮再三,天皇還是答應了陸軍的要求。至此,“關特演”的一切必要手續都辦完了。

就在日本軍部下達第一次動員令之際,被派往德、意進行考察的軍事代表團回到了日本。這個代表團以山下奉文為首。山下在談到德蘇戰爭的形勢時,認為德國占絕對優勢,並且還打著手勢說:“柿子雖然是澀的,但還是把它搖下來為好。”

據說,在場的東條小聲說了一句:“我能充分理解。”之後就轉身走開了。

除山下外,日本駐蘇使館的預備役中將建川美次也說:“莫斯科的陷落,只是時間問題。”

一個去過德國,一個常駐蘇聯,他們說的話自然要比其他人更具分量。參謀本部於是認定,蘇聯不可避免地要由遠東向西線增兵,進攻蘇聯迫在眉睫。就連一向主張南進的海軍都開始為對蘇戰爭做準備,專門成立了第五艦隊。

蘇德戰爭開始時,德蘇簽署的互不侵犯條約也好,日蘇簽署的中立條約也罷,都沒有過期,一方進攻另一方按道理是違約的。可是國際條約這東西,實際上也是防君子難防小人,而德、日、蘇這三個國家哪一個也稱不上君子。

互不侵犯條約尚且可以說撕毀就撕毀,比它低一個档次的中立條約就更加不保險了,何況簽約方還是德國的軸心夥伴。德蘇戰爭爆發的第一天下午,蘇聯遠東軍就在偽滿東部邊界上忙碌起來,他們動手把原本間隔達數百米,分散孤立的碉堡連接成了碉堡群,以進一步加強防禦陣地。

此後,蘇聯駐日大使每隔十天就要拜訪外相松岡一次,質問他日本到底能否遵守中立條約。

松岡是日蘇中立條約的促成者,但他同時也是對蘇開戰的積極支持者——當初面對斯大林勒索時的應承有多爽快,如今咬牙切齒的表情也就有多難看。到第三次會見蘇聯大使時,松岡幹脆說:“我認為,日蘇中立條約不適用於目前進行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