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4/6頁)

“……她現在咋樣?”

“出了院好多了。”

“她那個(丁萬指腦袋)很清楚了?”

“不遇到什麽刺激,情緒還算正常。”

“那你倆什麽時侯辦事?”

“快了,我父親不同意,不過我不管他。”

“這事你可要謹慎。一輩子長著呢,弄不好只能使她更痛苦,再受打擊她怎麽也受不住的。”

“你是指我日後可能拋棄她,離婚?”

“你假如表現出後悔對她也是打擊。現在我是殘廢人,立場和你們健康人不同了……我可是最怕人可憐我,寧可不結婚……”

“別說了,我已經前前後後想過幾輪了。”

萍萍在窺視喬怡,用那種憐憫的目光。

“楊燹,你今天實在應該讓黃小嫚一塊來!”喬怡放大音量道,音量大得把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大家在一塊,玩玩,笑笑,說不定對她的病有好處……”

季曉舟和丁萬一齊扭頭呆望著她,驚異她這一壯舉。喬怡繼續抓住這勇氣:“其實,她的病就是長期孤獨造成的。那種病……”

“她沒病。”楊燹打斷她。他皺皺眉,眼晴閉了一下,這是他慣常表示厭煩的神態。

喬怡僵住了。萍萍緊著慢著往她碗裏夾菜。

“你以後別‘病’呀‘病’的,她沒病!”他聲音冷得要結冰。

喬怡的一切知覺都仿佛失去了。大家不知如何是好,看看她,又看看楊燹。不能哭!喬怡拼命睜大眼睛。她慢慢站起身,從衣帽架上拿下軍裝軍帽。楊燹,你知道剛才那一番話我攢了多大勁才說出來的!也許我該永遠離開這裏,離開你,永遠不再見你——是時候了。大家驚愕地看著她。

“我得走了。真掃你們的興。”淚水回灌到心裏,一陣隱痛。

萍萍上來拉住她,又回頭叫道:“你們怎麽啦?怎麽讓喬怡走……”

“我得走。真的,有個約會……”喬怡不容情地,同時求饒似的看看所有人。她跌撞著奔下樓梯。

贊比亞下坡時失控了,那條傷腿使他象車閘失靈似的偏偏倒倒往下出溜。

蕎子架住了他:“你腿傷怎麽樣?……”

“沒事。快跟上隊伍!”

“……讓我看看!”

“別煩我好不好?!”蕎子差點被他搡了個趔趄。那意思很明白:你以為你還有這種特權嗎?

蕎子忍住淚。戰場上要忍的太多了。贊比亞這時回過頭,心軟了:“我沒有別的意思……眼下這種情況,我只能考慮最實際的。”他說著瞥了一眼前面很不象樣的隊伍。

蕎子心裏突然湧來一陣悲壯的感情,她設想這時突然被一顆子彈擊中,倒在他腳邊,他或許會後悔,會把她平穩地托起來,灑兩滴男子漢的眼淚;或許他還會在她漸漸冷卻的額頭上深深地吻一下……

她擡起頭,發現他正用溫柔的眼神注視她。誰相信這樣的眼神裏不含有愛呢?她走過去,頭發輕輕擦著他的肩:“說不定,沒有多少時間了……”!

他明白她指什麽。他倆離隊伍更遠了,這一會沒有人來幹擾他們。

“假如你肯原諒我,我會死得心安理得……”

他還是那樣看著她。若不是竭力抑制,他或許會對她說:沒有什麽原諒不原諒,我愛你。它和原諒沒有關系。

蕎子幾乎要偎進他的懷抱,而他卻拖著傷腿閃開了。

“得,咱們還是快趕路吧。”他飛快地跛著腿追戰友們去了,遠遠地向她轉過一張焦躁的臉,“你還愣什麽?”

蕎子懷疑他剛才那一刹那的溫柔是自己的幻覺。她驀地哭了。

“我希望你不要再醉心於這種戲劇性關系。”他又追加一句,似乎對剛才自己那番表現很懊喪。

……來吧,子彈!蕎子瘋狂地想。

楊燹揪住了急奔下樓的喬怡。

“哭啦?”他皺著眉,“咱們講和吧。”

喬怡苦笑:“講和?別受罪了。”

“行啦。大家心都不安了。”

似乎這一切倒怨我?喬怡想。一個失戀者,一個被拋棄的姑娘,你要她怎樣才能恰如其分呢?不容許她的自尊心保留最後一點地盤嗎?……

“你不是個被拋棄的角色。你也用不著急於表現你的自尊。事情是另外一種性質……將來你或許會理解我……”

楊燹遞上來一條皺得可怕的手絹,這就是他的全部溫存了。

他們回到季曉舟家時,滿桌的菜原封未動。大家象什麽介蒂也不曾有過似的談笑,丁萬竭盡全力活躍氣氛。他一頭汗,衣服也不齊整了,早忘了相親的事。

喬怡下了最後的狠心:一旦有空,她便把田巧巧留下那封信的內容告訴楊燹,讓他知道她受了怎樣的冤枉。即便他要和黃小嫚結婚,也有必要把一切澄清。不然,憑什麽隨隨便便地忍受他的報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