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11頁)

“鬼子,喝你爺爺的尿嘿哦!”老旦這才認出是海濤,虧他這時候尿得出,那尿黃得和汽油一樣,像劃根火柴就能點著了。鬼子的敢死隊鉆出了煙霧,見了這一幕哇哇就沖,機槍在裝甲車上打出啪啪的火星,海濤來不及系褲帶就蹦下來。一片手雷飄乎乎飛去,前面的一大群鬼子炸得前仰後翻。可直到這時候,戰士們仍沒有開槍,子彈金貴,他們要放到眼前七八步才會開火。朱銅頭是最來勁的一個,他扔的手雷幾乎直著飛,非要砸著鬼子的腦門似的。這廝膀大腰圓臂力過人,旁邊有個弟兄給他遞手雷和手榴彈,那手雷飛得呼呼的、準準的,半空就炸,就這麽一個夯貨,端機槍沖來的鬼子就被炸死一半兒了。

“早知道鬥方山就帶著他,這兔崽子是人肉平射炮啊。”陳玉茗感嘆道。

“銅頭哥往左扔一點,還是那麽遠,嘿呦,你好像砸在小鬼子頭上嘿!不對!銅頭哥,這個我忘拉弦了,再來一個!”

朱銅頭扔得性起,頭頂著鍋光了膀子,這打小練就的石頭打狗的本領,和二子真有一拼。為了炸到躲在墻後面的鬼子,還扔出去兩個高拋的,炸得鬼子嗷嗷叫。這不要命的敢死隊也不是傻子,一聽見那邊一個殺豬一樣的吆喝聲響起,他們就趕緊挪窩了。

兩挺藏在暗處的機槍開火了,老旦只見一個爛井蓋子下突突冒氣,卻看不見機槍手,這幫家夥都成了土行孫。一大群鬼子被打死了,後面的仍看不到這挺機槍。四十米開外上來了第二撥,卻沒再紮紅頭繩。

“注意保持隊形,不要都擠在一條線上,三個兩個的到彈坑裏去,注意去撿鬼子的武器彈藥,水壺也要,手雷更要,朱銅頭!你給我扔得悠著點,別光顧了過癮!海濤你再敢上坦克車撒尿,俺先割了你的雞雞!”

老旦叫喚了一陣,弟兄們都應了,他們滿地亂竄了會兒,就又藏得老旦看不著了。

“鬼子沒有下去的意思啊!”陳玉茗說。

“那是!聽說他們屁股後面有督戰隊呢。”老旦揪過大薛,指著一個當官的,“把這小子先敲了……”

大薛嗯了一下,蛇一樣爬去個高處,披上麻袋找著人。

“鬼子真是急了,迫擊炮也不打了?”老旦拉了下槍栓。

“先不要開火,等大薛敲了他們的頭兒再打!”玉茗大聲命令。

突然,兩架飛機從半空的黑煙中鉆出來,像要栽到地上似的。彈雨冰雹一樣灑下,幾個戰士被掃中,血肉如炸開般四濺。蒙著麻袋的大薛躲了一下,托槍的左胳膊連著肩膀哢嚓斷了,右腿也遠遠地飛去一邊。老旦大驚,卻見他沒動,左肩冒著血,右臂仍按著步槍,片刻之後砰地射出去。當頭的鬼子指揮官腦門中彈。一個戰士忙撲過去扶他,拿出肮臟的舊繃帶來要給他紮。大薛嗷嗷叫著,朱銅頭在旁邊坑裏大喝一聲:

“他讓你們去打機槍,別管他!鬼子上來了!”

說罷,朱銅頭就扔出一顆手榴彈。戰士們全部開火,子彈齊刷刷地射向殺來的鬼子,海濤劃拉來一支鬼子機槍,陣地上頃刻彈雨如蝗,血漫當空。陳玉茗撿回了大薛那半條腿,給他包好了,示意小色匪把他擡走。大薛不幹,一條腿還踹了小色匪個跟頭,他拍著步槍大喊:

“我不走!”

大家都聽到了大薛的話,竟一時不開火了,這簡直是見了鬼,沒見過喉嚨被子彈打飛了還能說話的人呢。朱銅頭先是一怔,哈哈大笑起來:“大薛!原來你裝啞巴裝了這麽多年啊?你當年洞房的時候,我們都在窗戶底下,一晚上也只聽你哼哼過,今天斷了條腿,把舌頭找回來啦?我替你謝謝小鬼子啦!王八羔子們!看家夥!”

大薛呵呵笑著,讓小色匪往他嘴裏塞了半根煙,將步槍塞回了右臂,對小色匪示意著。這機靈的小家夥立刻坐下,給大薛當起了槍架子。

陣地前的日軍麻袋一樣摞起來,可這嚇不住後面的鬼子,他們跨躍過來,步槍上了刺刀。前面彈坑的匪兵打光了子彈,一個掄刀就上,可只砍翻了一個,就被三四支刺刀釘在地上;另一個機靈的蹦出去,操起散落的步槍擡手就是一下。一個鬼子臉上打出個拳頭大的洞,一團東西飛出去糊了別人的臉;一個舉刀的鬼子快速跑過,刀橫削過,匪兵的頭呼地升上了天。海濤勃然怒了,他罵著娘,操起機槍站起,將那鬼子打得蜂窩一般,他身旁的鬼子砸來一槍托,海濤一頭便栽倒了。

“排長!”

幾個戰士高喊著沖出戰壕要去救人,立刻被子彈擊倒。兩個鬼子像是受了命令,扛起海濤就往後跑。陳玉茗急了,又不敢開槍,他跳著腳要沖出去,老旦一把拽住了。

“陣地要緊!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