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3/11頁)

死啦死啦:“你不整好得瑟嗎?——喪門星!”

喪門星摸了摸刀把子,往前站了站。什麽也沒說。

死啦死啦:“馬大志是哪個狗娘養的?”

蛇屁股便揮了揮他的菜刀,“丟你老母啦。”

死啦死啦:“菜刀不準帶。”

蛇屁股:“……我丟。”

死啦死啦:“眼花瞧錯啦。這上邊寫的是崔勇。”

我們的重機槍手便歡呼雀躍地往上擠:“來啦來啦!”

蛇屁股:“有那麽花的嗎?兩個字瞧成三個字?”

但是死啦死啦已經把紙條往火裏一扔來個毀屍滅跡,蛇屁股立馬跪了下來。

蛇屁股:“阿公噯。他要能端著馬克泌打沖鋒你就讓他去啦。”

死啦死啦:“哦,沒看錯,是馬大志個狗娘養的。”

蛇屁股只好哼哼:“阿公,我好中意你啊。”

死啦死啦就小人得志地並不理他,“……谷啥什麽……小麥?”

正在沮喪的豆餅便一頭沖了出來,“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道哪個王八蛋絆了他一下,讓他一頭摔在地上,然後被人踢著屁股灰頭土臉地回去。

死啦死啦:“時小毛!”

克虜伯從暈睡中睡開了眼睛:“吃飯啦?”

我們把能抓到手的亂七八糟的全沖他扔了過去。

我捧著盔,我呆呆看著他們的笑鬧,死啦死啦叫著一個又一個的名字,被叫到的便吐一口唾沫,罵一聲入你娘。我看著。我瞪著。

他說他只要十二個人,十二個人不可能攻陷西岸。但打得,躲得,跑得,用他的話說,剛好撓癢。十二個人,可等在戰壕裏從手上癢到心裏的足有一百二十個人。

被叫到名字的家夥去翻揀著就放在旁邊的彈藥箱,武器、彈藥、衣服、裝具,這很快就成為哄搶。他們拳打腳踢。我看著。我瞪著。

天公地道,他沒一次照紙條念的。為撓這癢幾乎出清了我團存貨,去的人發一枝湯姆遜,八個彈夾,六個手榴彈。於是他們爭搶著自己那一份和別人的份,詛咒一起赴死者的大爺。我看著他們雄壯地拍著胸膛和並不雄壯地被踢著屁股,我忽然覺得我們這個民族也許真的是很偉大的,我現在看見那些征戰大地更征戰自己的先人們在借屍還魂。

死啦死啦念完了十一個,他自己無疑是要去地,便把所有的紙條往火裏一傾。讓火光熊熊,丫把頭盔往自己腦袋上一扣——他掉頭走開,他當然還沒淪落到要和人去搶八個彈夾六個手榴彈。

我因那火光的躥起而看著從火光邊走開的家夥,我忽然想起件要命的事情,我追著他,“喂,別走!”

死啦死啦:“哦嗬。”

他只是沖狗肉彈了彈指頭,讓狗肉跟著。

我:“你他媽的!”

死啦死啦:“哦嗬。”

我追著他,為了料理我這個瘸子,他存心走得很快。我曾經追著那個屁股後邊永遠有條狗的家夥跑到交通壕。現在我追著他從交通壕回防炮洞,“你給我站住啦!”

死啦死啦:“腿是自己的,我幹嘛要‘給你’站住?”

我:“我呢?”

死啦死啦:“你有腿啊。不過瘸的罷啦。”

我:“誰跟你說腿呀?他媽的我呢?怎麽沒我名啊?”

死啦死啦撓了撓頭:“……你去幹嘛?”

我:“見你的鬼啊!我去幹嘛?”

死啦死啦:“幹嘛?我們去打生打死,也許萬一說不定能把你老子你娘老子帶回來,你在這裏等著就好啦。”

我:“掐死你啊!那是我爹媽呀!”

死啦死啦:“你給我也不要啊。我們把人帶回來就是你的啦。”

我:“我不告訴你的頭啊!”

死啦死啦:“當我白癡嗎?看信的時候老子早把地址背爛熟啦——跪著幹什麽?”

我換招了。我跪著涎笑:“蛇屁股給你跪了。我也跪好啦。”

死啦死啦:“哦,有禮啦。請起。”然後他掉頭就走。

我:“讓我去呀!”

死啦死啦:“……原來你也要去啊?”

我:“……姥姥。”

死啦死啦:“我是你團長。”

我:“……孫子。”

死啦死啦:“狗肉,咱不跟他玩了好嗎?一泡尿都能憋死的主。”

我:“謝謝啦。”

死啦死啦:“起來。”

我:“答應啦?”

死啦死啦:“跪著我想踢你屁股,踢你屁股我就沒法認真。我現在認真地跟你說。”

但是他沒說,因為我還涎著臉跪著,我知趣地站起來。

死啦死啦:“我要帶過去的都是找著了魂的人。我才能把他們再帶回來。你那魂丟了還沒找著呢。”

我:“豆餅能去。獸醫都能去,我就還不如他們?”

死啦死啦:“不如得很哪。沒豆餅,迷龍的機槍就去了半枝。獸醫去了,我就算歸位,總還有個會說人話,你們也會聽的。你有什麽好帶過去的,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