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廁所勤務兵的職責”(第3/6頁)

下面的人繼續在作弄索貝爾。二等兵喬治·魯茲能模仿別人的聲音。有一天晚上,在進行越野行軍的時候,E連走在全營的前面。行進速度老是因為碰到鐵絲網而受影響。走在前面的是索貝爾。

“索貝爾上尉,”一個聲音喊道,“遇到什麽障礙了?”

“鐵絲網。”索貝爾回答說。他還以為是在回答營長奧利弗·霍頓的問話呢。

“把鐵絲網剪開。”魯茲繼續大聲模仿著霍頓。

“是,長官。”索貝爾回答後就下令把鐵絲剪拿到前面去。第二天上午,威爾特郡的農民就找到了斯特雷耶中校,一個勁兒地訴說鐵絲網被剪開的事,說他們的牛現在跑得到處都是。斯特雷耶把索貝爾找去。“你們為什麽要剪鐵絲網?”

“是命令我剪的,長官。”

“誰?”

“霍頓少校。”

“不可能。霍頓有事上倫敦去了。”索貝爾傻了眼,可是一直也沒搞清楚是誰在捉弄他,所以也無法進行報復。

E連的軍官、軍士和士兵最擔心的不是他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是他的亂發脾氣、動輒“嗨喲,還想當傘兵呢!”的挖苦以及他對戰術問題的魯莽態度。他們對他的不滿日益增長,尤其是軍士們。私下裏嘰嘰咕咕有不少議論,不想要索貝爾率領這個連去打仗。其中起領頭作用的一個是1排那個來自北達科他州21歲的中士邁倫·邁克·蘭尼,還有一個是3排的“討厭鬼”哈裏斯。軍士們心裏都很清楚,他們所面臨的是一個非常微妙,同時也非常危險的局面。如果采取行動,就會使他們面臨戰時不服從命令或者企圖嘩變的指控,不采取行動就會使全連遭到覆滅。

蘭尼、哈裏斯和其他軍士都希望排長們能把這個問題反映到辛克上校那裏去,也希望辛克本人能發現這個問題,然後悄悄地把索貝爾換掉。不過這樣的想法太天真。年輕軍官的責任就是支持連長的工作,他們怎麽會到上校那裏去反映連長的問題呢?他們會反映什麽呢?E連在全團、在野外作業中,在營區裏、在體能比賽中一直是走在前面的。在一群中士和下士的不滿與壓力面前,辛克上校怎麽可能不支持他手下的連長呢?這些人正準備去和世界上最可怕的軍隊去作戰,而不是去進行比賽或者辯論。

所以,私下的議論仍然在繼續。雖然索貝爾和軍士長埃文斯依然很孤立,但卻有很大的指揮權。

周末的外出以及英國鐵路的優良服務使他們可以暫時脫離這種緊張的氣氛。對於來自美國的年輕軍人來說,1943年深秋初冬的英國真是一片神奇的土地。跟他們同齡的英國青年軍人都到意大利或者到離家很遠的訓練營地去了,所以感到孤獨、厭世、沒有男朋友的女人到處都是。美國軍人的薪餉很高,大大高於英國軍人,而且傘兵每個月還有50美元的額外補貼。啤酒非常便宜,而且很多。只要出了奧爾德本,所有的羈絆都沒有了。他們已經做好了去消滅敵人或者犧牲自己的準備,況且他們大多數都是二十一二歲的年輕人。

在10月23日的一篇日記上,溫特斯是這樣寫的:“雖然我並不喜歡陸軍的生活,可是這支部隊的大多數人都認為這是一次度假。這些年輕人在家的時候一直在從事勞動,現在參了軍,什麽負擔也沒有了。大家都異口同聲地承認,他們在家裏的時候從來沒有喝得這麽醉過。”

當時的興奮、不斷進入他們頭腦的萬花筒般的印象、躲避嚴格訓練的迫切需要、即將去打仗的種種想法,還有索貝爾小雞肚腸的吹毛求疵,所有這些統統攪在一起,造就了這一令人難忘的時光,也驅使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去充分享受這段時光。“倫敦在我看來簡直就是個魔毯。”卡森寫道,“在它的大街上行走,可以看到來自自由世界各個國家的軍人。他們的青春活力洋溢在每個公園和每家酒吧。他們的足跡留在了皮卡迪利廣場、海德公園、萊斯特廣場、特拉法特廣場、維多利亞公園。他們來自加拿大、南非、澳大利亞、新西蘭、法國抵抗運動、波蘭、比利時、荷蘭,當然還有英國和美國的軍人。”

“這些日子是我終身難忘的,因為即使在20歲這樣的年齡,我知道自己所看到的和正在經歷的一些東西,也許將不復存在。戰時的倫敦是個很獨特的地方。”

酗酒、泡妞和打架鬥毆的事屢見不鮮。年紀較大的英國評論家們不滿地說:“你們美國兵的問題是,拿錢太多,縱欲無度,而且是隨處可見。”(對這些話,美國兵的回答是:“你們英國人的問題是,拿錢太少,陽剛不足,而且受到艾森豪威爾的管轄。”)

E軍加強了軍官隊伍,每個排配兩個少尉,因為考慮到戰鬥開始以後的傷亡。有一名新來的外號叫“莽漢”的少尉林恩·康普頓,他於1921年的最後一天出生在洛杉磯,是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棒球隊全美接球手,曾代表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參加了1943年1月舉行的玫瑰碗橄欖球賽。候補軍官學校畢業後去了本寧堡。在傘兵學校訓練結束後,於12月分配到駐紮在奧爾德本的E連。幾年之後,他寫過這樣一段話:“我記得當時非常羨慕在托科阿待過的那些人,而且作為這個連的新成員,還有點‘局外人’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