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廁所勤務兵的職責”

奧爾德本

1943年9月——1944年3月

撒馬利亞號是一艘由舊印度郵客兩用輪改裝的運兵船。它原先的設計能力是運載1,000名旅客,可是這一次上了506團的5,000人。由於過於擁擠,條件變得非常惡劣。淡水是嚴格配給的。按規定,每次喝水的時間只有15分鐘,全天加起來才一個半小時。淋浴用的是海水,而且是冷的。所有的人整天都得把救生衣穿在身上,水壺和子彈帶也一起背著,不斷發出磕磕碰碰的聲音。睡覺的時候不脫衣服,而且一張鋪位分配了兩個人。這就意味著一張鋪分兩人輪流睡,有一個晚上就要睡甲板或者過道或者任何能躺下睡覺的地方。船上的氣味實在難聞。

每天只供應兩餐。克裏斯坦森在描述他們第一頓早餐的時候說:“飯廳在最底層,而且樓梯上因為有油比較滑,可是我覺得我們是不會不下去的。等我們最後下到底艙的時候,那股難聞的氣味簡直讓人窒息。供我們吃的東西盛放在幾只大鍋裏,有水煮魚,還有番茄。炊事兵穿著臟兮兮的白衣服,那斑斑汙跡說明他們的衣服有好幾天沒換了。”大家都很餓,把這豬食般的東西都吃了。在韋伯斯特眼裏,這個飯廳有點“水上瘋人院的氣氛”。

吃飯至少打破了死氣沉沉的一日生活,因為每天的活動就是在甲板上走動走動,倚在欄杆上看著護航艦只,或者就是賭博。賭博一直不斷:打撲克,玩二十一點,賭雙骰。大量的錢在不斷地輸贏中轉手。有一天晚上,卡森就贏了125美元,可是第二天就輸得精光。有人在看書,可是書實在是太少了。索貝爾上尉想帶領大家做操,可是沒有地方。這件事又成了索貝爾的笑柄之一。

9月15日,撒馬利亞號抵達利物浦港。第二天,一列向南去的火車把他們拉到了奧格伯恩聖喬治,在火車站,卡車把他們拉向新的駐地。天黑之後,他們靠手電筒照路,步行了一英裏半的路程。戰時的燈火管制使他們意識到自己進入了作戰地區。他們進入營地,眼前是一些尼生式活動房,裏面有兩只大肚子的烤火爐。他們領到了一條蓋上身就讓人發癢的毯子和一只床墊套,然後被帶去看了供充填床墊套用的稻草。很快他們就睡下了。

韋伯斯特寫道,第二天早晨醒來之後,“我覺得自己是在好萊塢電影現場過夜的。這一地區全是童話書上那種小屋子,頂上蓋著草,墻上爬滿了薔薇。一匹匹高頭大馬甩動長長的馬鬃,踏著彎曲狹窄的卵石路面向前。在一片柔軟的鄉村綠地的映襯下,有一座古老的11世紀羅馬式教堂。每到整點,教堂頂上那只鐘就發出跟大笨鐘一樣的報時聲。這裏還有5家古老的小酒吧。它們的招牌在微風中晃動,仿佛是在歡迎我們來到這片盛產淡味苦啤酒的土地。”他們所在的地方是威爾特郡奧爾德本,在倫敦正西方向80英裏,靠近亨格福德,離斯溫頓也不遠。E連將在這裏駐紮將近9個月的時間,這也是它在一個地方駐紮最長的時間。

奧爾德本和托科阿、本寧堡、布拉格堡差別很大。托科阿、本寧堡、布拉格堡都是與外界隔開的訓練營地,E連官兵在那裏過的是全軍事化的生活。在奧爾德本,他們駐紮在一個小村子裏。這裏的人非常保守,墨守著自己的成規,對這些年輕的美國人進入他們的生活感到不舒服,發生摩擦的可能性很大。可是美國陸軍提出了一項非常奏效的指導方案。從第一天早晨開始,他們用了大半個星期的時間,向官兵詳細介紹英國的風俗、禮貌、習慣等等。盡管他們都很守紀律,但他們很快就產生了一個基本的想法,那就是要把宣泄留到到斯溫頓、伯明翰或者倫敦以後。在奧爾德本這裏,需要入鄉隨俗,在酒吧裏喝啤酒時,他們都應該像英國人那樣保持安靜。

他們還學著吃英國人吃的東西:奶粉、雞蛋粉、脫水杏子、脫水土豆、馬肉、抱子甘藍、蕪菁甘藍、大白菜。軍人服務社的東西是定量供應的:每個星期7包香煙、3條塊狀糖、1包口香糖、1塊肥皂、1盒火柴、1包剃須刀片。

索貝爾沒有什麽變化。到了第一個星期的周末,請假到斯溫頓參加星期六晚上舞會的人拿到了外出通行證。索貝爾作了一項規定:跳舞的時候,誰都不準脫軍上衣。二等兵托馬斯·伯吉斯(一個來自伊利諾斯州中部的農村青年)羊毛的軍上衣裏面還穿了一件羊毛襯衣,跳舞的時候覺得有些熱,就把上衣脫掉了。

星期一上午,索貝爾把伯吉斯叫到辦公室。“聽說你星期六晚上在城裏跳舞的時候把軍上衣給脫了?”

“是的,索貝爾上尉。”伯吉斯回答說,“可是我查了陸軍的規定,上面寫得很清楚,你在運動、跳舞或者幹其他事情的時候,如果裏面穿了羊毛襯衣,就可以把軍上衣脫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