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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獨有偶。

就在黃百韜第七兵團由東向西撤退舉步維艱之時,駐守在睢寧的一〇七軍軍長孫良誠也接到了南京國防部讓其向徐州靠攏集結的命令。

孫良誠是西北軍的一員悍將,早年追隨馮玉祥馳騁疆場,深得信任,號稱馮的“五虎將”之一。馮玉祥兵敗之後,孫良誠投靠蔣介石,被任命為軍事參議院上將參議。閱盡軍閥之間爾虞我詐和彼此傾軋的孫良誠逐漸將忠義放在一旁,時時處處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成為一個“有奶便是娘”的主。抗戰時期通電叛投日偽,竟無恥地說自己是“曲線救國”。

抗戰剛結束時,考慮到孫良誠的“墻頭草”性格,八路軍曾秘密派人前去做工作,希望其率部向八路軍投誠。孫良誠卻趁機獅子大開口,要八路軍向其提供五百支槍和一千五百塊大洋的所謂軍官家屬“安撫費”,這對當時的八路軍來說可謂天文數目。八路軍代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可孫良誠就是不松口,最後八路軍還是同意先給五百塊大洋,不足部分以棉花等物資相抵,孫良誠這才同意投誠,但行動上一直拖延“觀望”。後來,為拉攏孫良誠賣力反共,蔣介石花重金對其進行收買,背信棄義的孫良誠又倒向了蔣介石,被任命為先遣軍司令,率部駐守在阜寧、高郵、揚州、泰州一帶。

1946年初,蔣介石認為拉攏穩定孫良誠部的目的已經達到,其利用價值越來越小,遂著手對其分化吞並,先是派一〇八軍到揚州接防,令孫良誠部移駐滁州聽候整編,這時孫部僅余總部直屬部隊和王清瀚的第五軍余部。到達滁州後,孫部被縮編為第五縱隊,一年之後又被調駐壽州,縮編為第一保安縱隊,後又被調駐宿遷、睢寧,被改編為暫編第二十五師。幾經縮編裁減之後,孫良誠部兵員大減,實力大不如前。然而時過境遷,1948年10月,國民黨在濟南和東北戰場上接連失利,蔣介石感到人手不夠用,便想起了被冷落一邊的孫良誠,任命其為第一“綏靖區”副司令兼一〇七軍軍長。

“臨危受命”的孫良誠遂率部向徐州靠攏,為所謂的“徐蚌會戰”做準備。

南京國防部下給一〇七軍收縮的命令其實是在黃百韜第七兵團撤退之前,但孫良誠就是拖著不辦。“他們也太不拿我當回事了,利用完我就把我扔到一邊,需要我的時候,再來拍一拍哄一哄,我孫良誠不是三歲毛孩,這次老子不走,看你們拿我怎麽樣!”孫良誠對幾個心腹說。

就這樣,盡管國防部一連多封急電敦促,孫良誠就是不挪窩。這次李婉麗前往海州,除了幫劉峙運東西外,劉峙還交代她一個任務,就是順便拐到睢寧那裏,看看孫良誠到底在幹啥,除給他送一份撤退命令外,還要做做孫部的工作。

李婉麗回程途中特意去了趟睢寧,孫良誠客氣地接待了她。

人還未到門口,濃烈妖冶的法國巴黎香水味已經飄到孫良誠的鼻子裏。“哦,是什麽風把李大主任吹到這裏來了?未曾遠迎,失敬失敬!”孫良誠滿臉堆著笑說。對於李婉麗為什麽來,孫良誠心知肚明,但老練的他仍是明知故問。

李婉麗露出她招牌式的笑容說:“我去南京國防部開會,途中路過睢寧,聞香下馬,知味停車,想在孫大司令這裏蹭頓飯,不知肯不肯招待?”

老於世故的孫良誠知道李婉麗別有他圖,便順水推舟打起了太極:“如果不是路過,李大主任請都請不來,這次屈尊蒞臨睢寧小縣,是給我們一〇七軍天大的面子啊!不過睢寧倒是個讓人大飽口福的地方,有老豆腐、綠豆餅、水粉皮,還有卷煎、香腸和羊肉,每道菜都堪稱一絕,我今天就請李大主任好好嘗嘗。”

在睢寧城最好的酒家“下邳上品”,孫良誠置備了一桌豐盛菜肴招待李婉麗。菜上六道,酒過三巡,李婉麗清楚到了該說來意的時候了。

李婉麗痛快地喝幹一杯陳年老酒,放下杯子後望著孫良誠:“孫司令,我雖是女流,但還是有些貪杯,趁還沒有喝醉,先給您看樣東西,別等會誤了事。”說罷,拿出一封信遞給了孫良誠,孫良誠展開一看,是劉峙簽發的要他立即撤退的命令。

“孫司令,我這次去南京開會,劉總司令讓我順道把這封信的內容向顧總長做了匯報,顧總長完全同意‘剿總’的意見,令我不要回徐州,先到睢寧將信轉交給您!”

明明是從海州回來轉道睢寧,但經過幾年“剿總”歷練且心眼頗多的李婉麗卻故意說成了南京,這樣既能擡高自己,也為了不暴露自己的真實行蹤。

孫良誠早就猜到了李婉麗此行的目的,於是放下筷子,一本正經地說道:“好啊好啊。我們正在收拾,等收拾好了就立即開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