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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分焦慮的黃百韜清楚,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粟裕很清楚,中央軍委反復謀劃敲定的淮海戰役規模之大前所未有,而且環環相扣,容不得一點閃失。如果再多耽擱四五個鐘頭,不能截斷黃百韜兵團的退路,之前所有的努力將會前功盡棄。因此,他一方面命令各部全力追擊,一方面通知派到第三“綏靖區”做起義工作的楊雲楓加快進度,務必按原計劃舉行起義,同時命令華野前線部隊向敵五十九軍陣地發起攻擊,給他們施壓。11月8日夜,第三“綏靖區”五十九軍及七十七軍成功起義,為華野打開了徐州東北的通道,解放軍迅速由棗莊、賈汪南下,楔入徐州以東至碾莊圩間的曹八集附近,先後占領宿羊山、曹八集、大許家、大廟山、苑山等後,沿縱深展開建立阻擊陣地,徹底截斷了黃百韜第七兵團西撤徐州的退路。

11月8日,在四十四軍的護衛下,從海州、連雲撤退的國民黨黨政官員、商賈、學生疲憊不堪地到達運河岸邊,正趕上二十五軍在組織過鐵路橋。從海州、連雲一路緊趕慢趕而來的這些人此時已經精疲力竭,都希望早一點到達徐州。他們對二十五軍的警戒線視而不見,如滾滾洪流般湧上了鐵路橋。由於糟糕的路況,二十五軍的武器裝備還在橋上蠕動,眨眼間湧入數以萬計慌亂的逃難者外加牲畜和各種小推車,橋面被徹底堵死。二十五軍官兵罵罵咧咧地阻攔喝止,一心只想過橋逃命的人根本不予理睬。情急之下,他們開始持槍動手強力驅趕,這時一個學生站了出來,大聲喊道:“神氣什麽啊?有能耐不要跑,和共軍幹一仗呀!”二十五軍的一個大個子連長聽到此話,頓時火冒三丈,抓起那個學生的衣領吼叫道:“你他媽的再說一遍!”那個學生不依不饒,又是一聲喊叫:“本來就是嘛!”話一出口,大個子連長舉起槍托,狠命地朝對方臉上砸去,打得那個學生滿臉是血,嗷嗷慘叫。大個子本以為自己這麽一打,周圍的民眾都會因懼怕而後退,可他沒料到的是,後面的人不但沒有後退,反而不顧一切地繼續朝前擁擠,想盡快逃離這個是非之地。見局面就要失控,惱羞成怒的大個子擡起手中的卡賓槍,“嘩啦”一下拉響槍栓,朝那個學生的胸口就是一槍,無辜的學生搖晃了一下身體,一頭栽倒在橋面上。

槍聲一響,橋上大亂。上萬人馬不知發生了什麽,推推搡搡,個個拼了命瘋狂地搶著向前擠。這時,不知誰喊了一聲“不好了,共軍追上來了!”這一喊,就像在滾燙的油鍋裏倒入了一瓢冷水,瞬間炸了,國民黨軍隊如驚弓之鳥,立刻作鳥獸散,自顧自地奪路而逃。本已水泄不通的橋面徹底亂了套,汽車鳴騾馬叫,大人喊小孩哭,所有的人不顧一切拼命朝前擠。婦女、老人和孩子跌倒了,身邊的人想去扶,又被後邊的人踩在了腳下,發出聲嘶力竭的慘叫。橋面上護欄比較稀疏殘破的地方,有不少人被推擠出去,“撲通”“撲通”掉下了河……一時間,哭聲、叫聲、槍聲混雜在一起,被踩死擠傷、掉下河淹死者不計其數。

其實,有人喊“共軍追上來了”也不是空穴來風。8日下午兩點左右,華野的一支小分隊和邳縣中共地下組織,悄悄出現在運河邊。由於敵強我弱,他們一方面進行偷襲驚擾,打亂對方撤軍的計劃,另一方面趕快把偵察到的情報及時報告後面的縱隊主力。因此,雖然沒有華野大部隊的出現,但是運河邊卻時不時響起槍聲,給過河的國民黨部隊造成了極大的心理恐慌。

國民黨的後衛部隊是一〇〇軍的四十四師,配備了全套美式武器裝備。所以,他們有恃無恐,甚至還準備8日晚駐留在運河東較遠的炮車鎮。後來軍長周志道看情況緊急,立馬命令他們繼續前進,務必於當日傍晚趕到運河鐵路橋附近。接到命令的四十四師按時抵達運河後,迅速把下屬的三個團分別部署在鐵路橋周邊的八楊村、趙村等,擺出一副以逸待勞,隨時阻擊來犯之敵的架勢。

為阻止華野部隊過河,剛渡過運河的二十五軍準備用炸藥將橋炸毀。四十四師師長劉聲鶴聞訊後大驚失色,他知道,鐵路橋一炸,就剩自己一個師滯留在運河東,等後面華野大部隊追上,必是死路一條。“他媽的混蛋,我的三個團為掩護你們而殿後,你們自己過了河就要炸橋,這不是‘過河拆橋’是什麽?!”在劉聲鶴以及軍長周志道拼命阻止下,橋才沒有被炸掉。

逃跑者心急如焚,追擊者疾如流星。

晝夜急行軍的華野張仁初八縱9日上午接到命令,司令部要求他們火速趕到運河鐵路橋,殲滅運河車站守敵並搶占運河鐵路橋。此時的八縱已經強行軍二十幾個小時,甚至沒有時間埋鍋造飯。盡管如此,最前面的六十九團離運河車站仍有八十多裏路,最快也需要七八個小時才能趕到。縱隊領導經過研究,把先遣任務交給六十九團所在二十三師,以六十九團為先鋒團,排除幹擾,繼續火速向鐵路橋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