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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孔漢文默想的時候,身後的兩個人吵了起來。

一個人說:“咋搞的,你沒長眼睛啊,連碗湯也端不好,灑老子一身。”

端湯的人也罵:“你這人,開口就罵人,老子又不是故意的,不知哪個人碰到老子的胳膊肘了。”

“混賬東西……”

“你他媽的再說一遍……”

互罵一陣之後,兩人竟然動起手來。四周之人趕緊放下碗筷,拉起架來,飯廳裏頓時亂成一團。幾分鐘後,打架的兩人的長官到了,分別將兩人帶走,場面才算平靜下來。

吃完午飯,孔漢文在食堂外邊的水池邊洗過飯盒,打算從口袋裏拿出手絹擦幹手,然後和旁邊的幾位煙友叼上一支過過癮,當會兒飯後活神仙。當他將手插入口袋裏,不但摸到了手絹,還摸到一個紙團。孔漢文馬上意識到,紙團是剛才餐廳一片混亂時有人偷偷塞給自己的。為了掩飾自己的驚詫,機警的孔漢文趕緊又摸了摸其他幾個口袋,一邊摸一邊說:“唉,我的煙呢,怎麽忘帶了?”

另外幾個軍官笑著說:“老孔,是故意沒帶的吧,怕我們抽你的洋煙。”

孔漢文也笑了起來:“唉,幾位老兄,真是忘了,明天補,明天補!”他自然而然地去接遞過來的香煙,和他們一起雲山霧罩地神吹起來。

煙友盡興散去,孔漢文急忙回到辦公室,關上門並從口袋裏掏出紙團。紙團的內容是七兵團即將撤往徐州,李延年的四十四軍接命令準備放棄海州地區撤往徐州,四十四軍並入第七兵團。落款是“無名氏”。孔漢文意識到這個情報至關重要,同時也非常疑惑,紙團上的筆跡非常陌生,以前給自己傳遞情報的人代號為“林木”,從來沒有和這個“無名氏”打過交道。雖然不知道“無名氏”是何人,但孔漢文知道肯定是自己的同志,況且這個情報定是剛剛獲得的,一定非常緊急,所以“無名氏”或者交通員才采取這種冒險的方式。

孔漢文的分析是正確的。“無名氏”的交通員知道孔漢文的身份,他自己不能脫身送出情報,就把情報轉給了孔漢文。

“十萬火急,我必須馬上傳遞出去。”孔漢文知道情報的價值,心中立即有了主意。

孔漢文顧不上午休,立馬動身向外走去。在大門口,他剛好碰到自己的頂頭上司軍需處處長龔方令,對方隨口問道:“漢文主任,出去啊,中午也不休息一會?”

孔漢文笑著回答:“報告龔處長,炒菜用的辣椒不多了,我去看看哪家店裏的好,買幾斤回來。”

到常去的幾家商鋪轉了一圈,孔漢文買了五六斤幹辣椒,順道又看了幾家堿面店,在其中一家店裏,把情報送了出去。

回到宿舍,孔漢文疑惑重重。“無名氏”到底是誰呢?餐廳裏當時有許多人,他把每個人都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是那兩個打架的人,是五六個拉架的人,甚或是那個故意引起兩人打架、制造混亂局面的人?兩杯茶下肚,孔漢文也沒能理出個頭緒。

11月6日,按照和“林木”秘密約定的聯絡方式,孔漢文早上八點和晚上八點各去了一次男廁所,因為在男廁所臟兮兮的小便池磚縫裏,能找到他需要的東西。

早上八點孔漢文去的時候,掏出活動的磚頭後,磚縫裏什麽都沒有。晚上八點,孔漢文提著褲子又去了一趟,磚縫裏仍然什麽都沒有。

7日早上八點,孔漢文終於在廁所磚縫裏掏出了他想要的東西,是一份抄寫下來的標準格式的文件——國防部下達的兵力調動的正式命令,即5日那天顧祝同召集會議的決議。

“謝謝你,‘林木’同志!”孔漢文從心底裏贊嘆了一聲。情報終於到手,在宿舍內,孔漢文拿著文件的手激動得發抖。如果說昨天的情報只是提前提個醒,今天這個十分詳盡的文件對華野來說則意義非凡。

送走了這份重要的情報,孔漢文晚上躺在床上,不禁想起了近年間和“林木”打交道的一幕幕來。

自從到軍需處工作後,孔漢文在這裏的上線就是一個代號叫“林木”的人。孔漢文知道,“林木”和自己一樣就在這個大院裏工作。但此人是誰,他不能問。他一直在心裏猜測,“林木”肯定是司令部重要部門的人,要不怎麽能接觸到這麽核心的秘密。

他記得經“林木”之手搞到的文件有七八份了,均為機密文件,有一次搞到了徐州和鄭州兩個司令部所屬整編師的部署,屬於“絕密”文件,另外還有顧祝同簽發的《剿匪手冊》等。由於送出去的情報準確及時,而且特別重要,兩人曾受到中央軍委的嘉獎。令孔漢文記憶深刻的是,當時的嘉獎信十分特別,為了保密,就使用了已經貶值的國統區的關金券,用米汁在上面寫了一行字作為嘉獎信。孔漢文還記得,後來組織上又通過特別形式向“林木”頒發了五美元的獎勵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