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遼西之戰(第2/3頁)

於是奉命出使,來到晉陽城中,求見續鹹。續鹹不敢自主,也把他給帶劉央面前去了。

此時拓跋頭已知石虎喪敗,晉軍全面開入西河、太原兩郡,因此一見面,就先向劉央表示恭賀,重申前盟。然後他就提出來了:“石虎雖退,樂平、上黨,尚在羯賊手中,恐怕還會振戈重來,將軍不可不慎啊。

“如今將軍率平陽之軍,遠征並州,然而太原是大郡,土地廣袤,又復遭羯賊蹂躪,恐怕不易底定。我前來時,過晉昌、九原等縣,但見人心混亂,士庶迷茫,不知當從晉還是從趙……倘若將軍暫時無力繼續北上,請以我拓跋部先發兵,為朝廷鎮定之,如何啊?”

劉央聞言,面色略略一沉,說:“好意心領了,但某受朝廷之命,奉大司馬將令,追亡逐北,收復並州,自當全始全終,實不勞貴部南下相助。”

倘若裴該在此,對於拓跋頭這一提議,肯定也是會一口回絕的。首先拓跋雖為盟友,終究屬於外族,不可能撫愛中原之民,若任由其進入晉地,所過必然大肆殺掠,手段未必會比胡、羯來得溫和。歷史早有例證,後來“安史之亂”,唐朝向回鶻借兵,回鶻兵進入內地後,劫掠、殺戮便相當之慘,也就比叛軍好那麽一點兒有限。

再者說了,土地、人口,授之容易,取之則難,倘若被拓跋南下占據了新興郡的晉昌、九原等地,他們還肯輕易吐出來嗎?

當然了,劉央終究是一介武夫,想不到那麽遠,所謂“華夷不並立”之語,雖經裴該反復訓導、宣揚,在大多數晉家將吏心中,也是要把長久以來攜手對敵的拓跋、慕容等部排除出“夷”外去的。至於唐朝的“後”車之鑒,劉央又怎麽可能知道啊?

他只是在琢磨,我有機會徹底收復失土——早就由劉琨通過朝廷詔命而割讓給拓跋的雁門郡等地自不在論——只不過暫時還沒空打掃庭院罷了,豈能容許外人入駐哪?自平陽而轉戰至此,說不上有多艱難,也終究身歷百戰,殫精竭慮,結果你們拓跋幾乎無所呼應,並無尺寸之勞,倒想趁機來奪占土地,搶奪功勛?世上哪有這般容易之事!

因而當即便加以回絕。拓跋頭本來也只是試探罷了,見劉央不從,乃改提它議:“此前先代王南下伐羯,不幸受挫於九原,所攜十數萬牛羊,俱入賊手。今聞將軍破石虎,復擄得這些牛羊,懇請歸還我部。”

劉央心說這叫什麽話,你們自己丟掉的物資,自己問石虎討要去,我們於戰陣上所得,哪有再雙手奉還的道理啊?正待堅拒,旁邊兒續鹹插嘴道:“聽聞昔日羯賊入於並州,大司空暫退而東,並州百姓扶老攜幼而逃入拓跋者甚多。彼等豈不想念鄉梓麽?唯羯賊在並,不能返鄉罷了。如今既然王師已復太原、西河、新興,還望貴部將晉民歸還於我。”

他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你說那些牛羊本是你家的,要我們還,行啊;但貴部屬下的晉人,原本可是我國的,你們是不是也該還回來了呢?

拓跋頭無言以對,只得苦笑作罷。他心說看劉央、續鹹的表情,聽他們的言辭,貌似並州的形勢還算穩定,沒有假手於外,別求增援之意,而且對土地、戶口,頗為貪得。既然如此,我必須得回去向“女國使”稟報啊,暫且勒束部眾,不要南下。關中裴大司馬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而拓跋部內紛才息,實不宜與之起齟齬……起碼我是不想到南邊兒來打仗的,那些激進躁動分子,我得想辦法把他們全都壓制住才成。

於是就此住口,仿佛此前啥話都沒說過一般,劉央見他還算識相,面色稍霽,就此盛擺酒宴,款待拓跋頭,同時也為了向他顯示:我們物資充裕,兵馬強盛,你們這會兒可別來惹我們!

……

且說遊遐攻滅虛除部,大致平定上郡的捷報,由長安傳至洛陽,內外皆喜。梁芬自從卸職之後,便在洛陽城外金谷澗旁的別墅中隱居,聽聞此信,便即收拾行裝,啟程西歸。

金谷澗附近景色絕美,乃是洛陽郊外的遊覽勝地,晉初之時,豪貴便多於此處修建別墅,尤以石崇的金谷園最為著名。自從石崇死後,金谷園數易其主,終於在胡軍迫近時被一把火燒成了白地。直到司馬鄴還都洛陽,梁芬從行,於是利用權勢之便,奪其舊址,重新加蓋,作為自家的重要別業——當然啦,其豪奢程度自然不能與石崇昔日相提並論。

梁芬當日辭去司徒職務,表面上是說自己年老多病,不能立朝,打算葉落歸根,返回老家安定郡的烏氏去。但一來他還想再觀察和監控朝局一段時間,繼續給梁允、梁浚等人做靠山,二來擔心烏氏近戎,不大穩妥,因此“歸隱”金谷,遲遲不肯成行。直到虛除部殄滅的消息傳來,至此安定以北,暫無大敵了,老家夥才終於束裝起行,帶著多年來積聚的十數車財物,一路西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