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黎”菩薩自身難保(第2/4頁)

黎上台後,內閣本是由顏惠慶暫時代理,顏只答應看守到8月1日國會復會那一天為止。黎一直想在南方找一位人出來,以達成形式上的南北統一。他原本請伍廷芳,因為他前次下台時就是伍廷芳代理閣揆,現在他復職,而伍已是南方政府的巨頭,如果伍來北京擔任國務總理,一切都顯得非常圓滿。可是伍廷芳卻在陳炯明叛變時,氣忿而死,於是黎又想到南方的另一位“名流”唐紹儀,想請他北上組織內閣,以便促進統一。

7月下旬黎派金永炎到保定和洛陽,把擬請唐組閣事先征求曹、吳兩位老板的意見。曹、吳都很客氣,表示內閣總理應由元首選派,我等決不幹涉。曹錕提出高淩霨為交通總長,汪士元為財政總長,張紹曾為陸軍總長,其余閣員概不過問。吳佩孚補充了一個人,就是請曹同意仍由高恩洪留任交通總長,而將高淩霨調任為財政總長。

7月31日,黎派王寵惠暫行代理內閣總理。

8月5日黎正式發表唐紹儀的組閣令,唐未北上前仍由王寵惠暫代。閣員名單如下:

外交總長顧維鈞

內務總長田文烈

財政總長高淩霨

交通總長高恩洪

陸軍總長張紹曾

海軍總長李鼎新

司法總長張耀曾

教育總長王寵惠

農商總長盧信

黎認為這個新閣算是各方兼顧了,因為曹、吳兩位大老板的人都容納在重要位子上,盧信是唐紹儀的親信,張耀曾屬政學系。為了慎重起見,在提出盧信和張耀曾時,黎還和府中策士饒漢祥、韓玉辰等討論過,他們認為元首有組織內閣的特權,不必事事請教別人。黎又把閣員名單和國會議長吳景濂仔細研究過,取得吳的同意才拿出來。

組閣命令發表後,唐紹儀在廣東香山原籍不肯“出山”,高淩霨因為財政沒有辦法,也不敢出任艱钜,張紹曾則意存觀望,田文烈宣稱不願與人競爭而不肯就職,於是這個新閣仍是殘破不全。

黎為了避免別人說他幹涉內閣行政,不再列席閣務會議。

8月8日,代理國務總理王寵惠舉行政治宴會,在宴會中內務次長兼代部務的孫丹林拿出吳佩孚的麻(6日)、陽(7日)兩通電報給大家傳觀。

吳的麻電說:

“曉峰(金永炎)來,商組閣事,對唐決不贊成,以維持現狀為宜。如顏不願續,以亮畸(王寵惠)代揆,高交(指高恩洪的交通總長)不動,張長陸軍,余請元首斟酌。李印泉(李根源)、張西(張耀曾)、谷九峰(谷鐘秀)諸君,(按上三人均為政學系),川、滇、粵與之向有惡感,現正力謀統一,未便入閣。”

吳的陽電說:

“適接公府歌電,唐閣已發表。查唐主上海八年和會,外間嘖有煩言,張西入閣,妨礙川、滇、粵統一;盧信為金星公司交易所詐財流氓(按盧為該公司總經理),均不可入閣。金曉峰來,言之至再,不意回京後卒然發表,顯系別有用意,何必惶惶來洛,貌為周旋,想議員諸公洞徹大局,決不輕予通過也。”

同一天,吳另有致“某要人”的電報說:“南有政學,北有安福。南北政黨,一丘之貉!”

這些電報像幾枚炸彈一樣,震動了北京政壇。很簡單,吳佩孚現在正是北京政府的後台老板,他公然表示對於現狀不滿意,這個政府怎麽還能存在?

可是,吳、曹一再表示“不幹政”,且公諸通電,發出宣言,言猶在耳,何至突變。所以公府中的策士,認為這是孫丹林捏造的假電報,認為孫由於沒有坐上內務總長的位子,所以借此以發泄私忿。

9日黎元洪把孫丹林召進公府,查詢吳佩孚電報的真相,令人失望的是這些電報竟是真的,是吳發的。、黎不禁轉羞為怒,拍著桌子說:“都是你搗的鬼,你簡直是徐樹錚第二。”孫丹林怒目相對,拂袖退席,氣沖沖地走出,宣稱要到洛陽去告狀,還是高恩洪勸他冷靜一點,他才沒有離開北京。

黎又找王寵惠來訴苦,王勸黎不如就把內務總長這個位子給孫丹林,省得孫暗中搗鬼,鼓動政潮。黎元洪老毛病又發了,他表示堅決不肯讓步,並且憤慨地說:“我不,看他們把我怎麽樣?他們把我推上台,原來是叫我來活受罪!”

其實這日子徐世昌早就受夠了。黎元洪也是過來人,他可能忘了。政治權位就是如此迷人,走了進去就身不由主。黎元洪第一次做總統受的是段祺瑞、徐樹錚和督軍團的氣;徐世昌則是受段祺瑞和張作霖、曹錕的三夾板罪;現在段系倒了,奉張也退出關外,可是黎元洪要伺候新後台老板吳佩孚,也是很不容易。

吳討厭安福系是因為它是皖系的化身,是段祺瑞和徐樹錚的東西。可是吳為什麽又討厭政學系呢?政學系是在南方成長的,依附岑春煊和桂系。黎過去和岑春煊及桂系都有過同盟關系,而現在在黎身邊的謀臣策士如李根源、韓玉辰、金永炎等都是政學系中堅。舊國會中政學系且有相當大的勢力,他們如今卷土重來,背後有總統支持,又有國會的天地可活動,是一支可怕的政治力量。吳從內心中不歡喜政治上有這樣的勢力,因此對政學系就極為不滿。加上金永炎時常以黎的代表身份奔走,吳很生氣,斥責金“假傳聖旨”、“興風作浪”。曾間接向黎表示,勸他“遠小人”,摒斥“不良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