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直系分裂

第一次直奉戰爭後,直系成為北京政府的後台大老板,如果曹錕和吳佩孚能好好利用這一有利的形勢,北洋大局就在直系掌握之中了,不料直系在巔峰狀態中,分裂為保定派(曹錕)、洛陽派(吳佩孚),於是直系的局面便由盛而衰了。

吳佩孚並不是要和曹錕分家,曹錕也不是不能容納吳佩孚,相反的,曹錕對吳佩孚信任有加,而吳佩孚對曹錕也忠心無貳,可是因為局面大了,雙方的幹部各有私心,從中挑撥,鑄成了以後失敗的命運。

曹錕、吳佩孚之間貌合神離,一方面是吳佩孚功高震主,一方面是曹錕左右都不成材。北洋有一個習慣,做到督軍,人人都可以稱“帥”,做到督軍以上的就稱為“大帥”。直奉戰爭以前,可以稱為大帥的,只有張勛、曹錕、張作霖三人,後來吳佩孚聲望日高,便也稱起大帥來。水漲船高。吳佩孚做了大帥,曹錕遂改稱為老帥以示比大帥高一等。

吳大帥在保定發號司令時,曹老帥卻被冷落在一旁,凡是到保定來的人,都只知有大帥而不知有老帥,因為大帥答應的話就算數,有奶便是娘,政治上更是現實,這當然讓曹錕有點酸溜溜的。舉一個例子,黎元洪上台前,派金永炎到保定,就只是和吳佩孚密談,根本不理曹錕。

像這類事,逐漸增多,曹、吳之間自然就有了裂痕。總統問題增加兩人的鴻溝,曹自己想當總統,吳一意要迎黎元洪復職,曹身邊的人便向曹乘機挑撥,說吳所以不願老帥做總統,是他自己想做總統,因此捧出黎做擋箭牌,做為過渡總統。曹錕的親信有曹銳、邊守靖(直隸省議會議長)、夏午詒(顧問)、熊炳琦(參謀長)、王毓芝(秘書長)等。曹錕的私人財產全由曹銳經營管理,而曹銳的兒子又兼祧兩房,所以他們弟兄關系非常密切。而吳佩孚則最看不起曹銳,曹銳不能繼續做直隸省長,就是吳佩孚的主意。因此曹銳恨吳入骨,經常在他哥哥面前進讒言,說吳獨斷獨行,目無長上,將來一定爬到咱們兄弟頭上,部下雖親,總比不上自己的兄弟親。還有曹所嬖幸的李彥青也常被吳佩孚所斥責,李彥青出身是替曹錕洗澡擦背,有肌膚之親,自然也不斷向曹訴苦,因此曹錕和吳佩孚之間便日益疏遠了。

曹、吳之間的不和,直接的近因是吳極力主張迎黎元洪復職,讓曹錕和他的左右感覺到太不顧他們了。這種不滿影響到黎就任總統後,黎曾多次電邀曹到北京見面,曹都托辭有病不肯前往,黎就職時,吳佩孚曾單獨赴京慶賀,雖然吳只到了北京一天就趕返保定,可是也激起曹的極端不滿。

黎元洪於11年6月11日入京復任總統,他曾請吳推薦幾個人入閣,吳把自己的秘書孫丹林薦給黎,指定要內務部次長,黎為了討好吳,就發表孫為總統府副秘書長兼內務部次長,孫丹林不太會做人,經常拿吳大帥來唬人,並且口口聲聲說天下事只要吳大帥一句話,至於理不理曹老帥,則一點關系也沒有。還有交通總長高恩洪,財政總長董康兩人都屬於洛陽派,且是吳大帥左右的紅人,他們遇事立即請示吳,可是絕不理會曹。所以曹錕對這三人都極不滿意,保定系的上上下下對這三人都是怒目而視。高恩洪和孫丹林都是山東蓬萊縣人,和吳佩孚是同鄉,高是電務生出身,後來做到吳的電務處長,成為吳左右最被寵信的要員之一,奉直戰後,吳第一次到天津,高恩洪在車站迎迓,吳就當面向高表示,要他準備做交通總長。不料當時黎元洪已經根據曹錕的推薦決定任高淩霨為交通總長,吳佩孚乃對曹要求,擬調高淩霨另外一個職務,而將交通總長給予高恩洪,以維持本人信用,可是吳只想到自己的信用,卻忘了曹錕的信用,不過曹錕當時卻很將就,立刻答應照辦。

6月17日,董康和高恩洪到保定來見吳,正好這時吳和曹在“光園”聊天,董、高兩人竟請曹錕先退席,要跟吳單獨談話,曹氣得站起身來大聲說:“總長要我退席我可以退,可是光園是我的地方,我是有來去自由的。”一面說,一面氣沖沖地走了,嘴中卻念念有辭地說:“真是豈有此理”。

董康和高恩洪是為了向吳密報一件大案子,就是關於曹汝霖在交通總長任內經手的2000萬元沒有底帳,有貪汙之嫌,請示吳如何處理,吳叫他們呈請總統依法嚴辦。

6月18日董、高回到北京,就由董康密呈總統,並在國務會議上提出,下令警察廳逮捕曹汝霖,並看管其私人財產和住宅,這時曹汝霖不在北京。國務總理顏惠慶主張慎重處理,黎卻同意迅速交辦,顏一生氣,要求辭職,因此曹汝霖案改為移交法庭處理。曹汝霖案見諸報端,曹錕才知道,大為光火,便叫衛士去請吳佩孚來詢問底細,吳已就寢,衛士不敢驚動,曹等了半晌不見吳來,一疊傳令,這才把吳請了來,吳見到曹後問:“老帥有什麽重大的事,這麽晚找我?”曹按下怒火,悻悻地說:“你現在是大帥了,哪裏還有工夫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