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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這個宗旨,所謂的“迎接”太上皇返闕,實際上即是迫使其返闕。對太上皇自然不能使用武力相脅,只可以言語相勸,故而此行之“迎接”,就變成了“迎勸”,而且重點是落在了“勸”字上面。能否勸得太上皇歸,便要看承當此任的奉迎使的能耐了。

奉迎使這個差事,初擬讓門下侍郎趙野承當。但諸宰執議之,皆以為其人不足以消釋皇上與太上皇之間的齟齬,在官階品級上亦不足稱。復於重臣中遴選,眾人認為比較能夠為上皇接受者有二,一個是吳敏,再一個是李綱。這時張邦昌忽然顯得對李綱特別看重起來,力薦由李綱出使去奉迎太上皇。

李綱當然不會看不出在張邦昌這種反常舉動的背後必有用意。傻瓜都能掂量出來,這是一樁事倍功半的苦差。趙氏父子齟齬既生,根源又在權柄之爭,不是那麽好消除的。這奉迎使若能勸得趙佶回心轉意,不過是完成了應盡之責;而如果勸解失敗,對其後果則難逃其咎。那後果當然會很嚴重,那麽他回朝後將受到的處分也就可想而知。

然而正由於此,反倒激起了李綱躍躍欲試的勁頭。

因為,首先,他考慮到,此事勢在必行,總需有人去做。眾人推舉他或吳敏擔此重任,除個別別有用心者外,多半還是出於對他們的信任。如果他知難而退硬將其事推諉給吳敏,無論於公於私都很不妥。其次,據他判斷,目前趙佶與趙桓斷然決裂另立朝廷的可能性並不是很大,趙佶那樣做的條件並不成熟,他也不是有那種膽魄的君主。目前趙佶之所為,更多的還是出於意氣用事。只要對他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明之以利害,他應當不會不計後果地一意孤行。再者,李綱對自己折沖樽俎的能力還比較自信,而且希望這種能力得到施展。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越是難辦的事,越是眾人視為畏途的事,辦成了,才越有成就感。

基於此,李綱乃向趙桓主動請纓:“臣願前去奉迎道君,陳述自圍城以來之事,解釋兩宮之疑。”同時,他也提出了促成太上皇回鑾所需的若幹條件,請求趙桓配合。

趙桓經過斟酌,對李綱所提的條件均予允準。現在他要的就是保證趙佶不從他的手裏奪權,余者皆無足輕重。有了趙桓的這個態度,李綱對事成又添了三分把握。

於是李綱稍事準備,便於三月十七日帶著甘雲及少許隨員離開京門奔赴南都。臨行時,吳敏、許翰奉皇命將李綱送至南熏門外,祈祝他不辱使命凱旋歸朝。基於對李綱能力的了解,他們對他此行的成功,抱有很大的信心。

然而這幾個人畢竟都是君子,搞陽謀可以,搞陰謀不行,對陰謀的警惕性也不夠。包括李綱在內,他們都只將注意力放在了如何說服趙佶上,卻是忽略了趙佶身邊的那個極為陰險的人物——童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