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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著名貴的武夷山石乳茶,楊花柳絮清風白雲地扯了幾句閑篇,趙桓便向趙構詢問起其在金營中的見聞。趙構心想,這才是你皇帝大哥真正關心的問題了。他略作思忖,就嚴肅了表情,鄭重其事地對趙桓進行了公務奏報。他知道趙桓最為關心的,是金軍的兵員、士氣、裝備和戰鬥力,乃著重奏報了這些方面的情況。

趙構的奏報基本上是言之有據,非為信口開河憑空杜撰,但所反映出來的情況卻並不客觀、更不全面。因為他所看到的金軍,只是其有意地展示出來的最精良最強悍的那個側面,而在這精良強悍背後存在的種種困窘匱乏和萎靡殘缺,金人不會暴露給他,他也沒去留心觀察和著意思考。不僅如此,他在字裏行間還有意識地對金軍的兵強馬壯威猛驍勇做了許多渲染,無形中對金軍的實力進行了很大程度上的誇大。這樣一來,留給趙桓的總體印象,就是金軍確實難以戰勝,宋軍肯定不是對手。

之所以刻意渲染金軍之威,在趙構那裏有兩個原因。一方面,是基於他的切身感受。他認為他所目睹的金軍,勢如洪峰強吞虎豹,的確是他有生以來見到過的最為能征善戰的軍隊,對其軍威是無論怎樣形容都不為過分。另一方面,則是他那個憤憤不平的隱秘心理在作怪,他想借此報復一下趙桓。

趙構看得出來,他這位皇帝大哥的心理承受力有限,往往是屁大點事便能弄得他心事重重愁眉苦臉。而大肆渲染金軍的厲害,必可給其增加很重的精神壓力。哼哼,你不是將我趙構的生命視同兒戲嗎,你不是讓我無端地吃了許多苦頭嗎,來而不往非禮也,現在兄弟我也得讓你略略受點煎熬才是。至於這樣將會怎樣影響到趙桓對軍國大計的決策,而趙桓的決策方向又怎樣與國家命運息息相關,趙構則壓根就沒去想。

果然,聽著趙構的奏報,趙桓的神色便一點點地黯淡下來。盡管他還是盡量做出一副高深莫測之狀,但由其茫然若失的眼神和長時間的沉默神態中,仍難以掩飾他內心的煩憂和沉重。

詢問金軍軍力的虛實,是趙桓今日駕臨康王府的主要目的。張邦昌由於連驚帶嚇,一回到府邸便虛脫在床,高燒不起,暫時無法面君奏事。趙桓欲了解金軍的情況,只能先問趙構。當然他可以坐等趙構入宮覲見,但一來他了解金軍情況的心情比較迫切;二來亦有對這個經受了二十來天人質之苦的康王做做安撫姿態之意,就先到趙構這裏來了。數日後張邦昌燒退,入對於崇政殿,對金軍淫威的誇大其詞更甚於趙構。兩個人的言辭互為佐證,致使趙桓深信其然,由是對趙桓今後的戰略抉擇,產生了相當惡劣的誤導作用。

趙桓聽罷趙構的奏報,心重如鉛,也沒了再與趙構多扯閑篇的興致。他默然有頃,心不在焉地之乎者也了幾句,便吩咐起駕回宮。趙構鄭重其事地再謝龍恩,將趙桓恭送到前院。上轎之前,趙桓執手勉勵趙構,九弟文武全才,堪為朕之臂膀,今後朕倚仗九弟分憂之處尚多,希九弟毋負朕望。趙構肅然點頭,並頗為鏗鏘地回答,為國盡忠乃臣下本分,更是每一個宗室成員的天職,但凡皇上有需用趙構處,臣弟雖肝腦塗地,亦在所不辭。而在心裏卻想,吃一塹長一智,今後如何應付你這位皇兄的差遣,本王可是要多留個心眼的了。

送走趙桓,踱回廳房,趙構回想著與趙桓的一番對話,感到雙方都似在敷粉做戲。他不禁自嘲地一哂,心想皇兄和我趙德基怎的都學會玩這一手啦?看來皇兄這兩天的龍椅還真沒白坐,本王經過這番出使,亦是長進不小。皇兄的言語中,分明是隱含著玄機,不知他將來還要如何利用本王。我們哥倆之間的這一套太極拳,日後恐怕是有的打了。

此時尚且未到午飯時辰,趙構閑坐了一刻,思量著該尋點事情消遣,就想到了趙桓送來的禮物。猴腦燕窩虎鞭熊膽之類的名貴補品,在趙構的眼裏無甚稀罕,那些東西康王府裏也有的是,就算一日三餐拿它當飯吃,十年八年也吃不完。他感興趣的,是那個宮女翠珠兒。

憑經驗一望可知,那女孩絕對是個未諳人事的姑娘。玩弄十四五歲的嬌嫩女子是趙構的一大嗜好,康王府裏的妙齡侍婢基本上沒人能躲過這一劫。昨日已恩澤過一妻三妾,今天他本打算選幾個可心的侍婢取樂,現在趙桓送來了這個新鮮尤物,其他人就得往後排一排了。優先使用禦賜之物,也是對皇上尊重的體現嘛。

想象到青春少女初次行事時的不勝嬌羞和芳蕊乍損時的負痛哀吟,趙構頓感腹下湧脹,便喚人馬上安排禦賜宮女洗浴,他本人則徑自先踅往落紅軒。落紅軒是康王府側院中的一間構造精致的廂房,乃趙構受用侍婢使女的慣常之所,許多女孩子就是在那裏灑下了她們無可復得的處女紅。“落紅軒”三個字,即是趙構因此而杜撰。他覺得這三個字既富有詩意,又包含特殊隱喻,用於此房是再貼切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