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第3/3頁)

因惦著行營司裏的繁雜事務,李綱催馬加快了行進速度。就在行進途中,他得到了康王趙構與少宰張邦昌已被遣送金營的消息。

這時李綱一行已行至浚儀橋大街。剛過了橋,就見有一騎人馬疾馳而來。轉眼間那騎人馬與李綱一行在街心碰面。來人就在馬鞍上向李綱抱拳施禮,急切地道:“參見李大人,末將有要事稟報。”李綱認得這人是禁軍都統制姚友仲帳前的一名副將,以為他要稟報的是有關城防的事情,讓他沉住氣慢慢說。但一聽那副將報告的情況,李綱頓時也急了。

原來就在大約一個時辰前,有大臣沈晦奉旨由酸棗門出城,去金營送交議和誓書,並言其乃為先行,康王與少宰張邦昌隨後即要出城使金,以示朝廷締盟誠意。

沈晦持有聖諭,姚友仲不能不放行。但放走沈晦後,姚友仲心裏卻頗犯嘀咕。因為李綱曾有交代,戒嚴期間無論何人因何故出城,均須行營司審批。這沈晦去送誓書,為何沒有行營司的批文,李綱也沒派人事先打招呼?難道說李大人並不知此事嗎?那麽康王與少宰出使之事,李大人知道不知道呢?

作為一名禁軍大將,姚友仲對朝廷中戰和爭執的激烈程度是頗有了解的。他揣度,遣送康王及少宰出使這件事李綱未必同意,這事的背後似乎有點問題。倘若李綱對此事果真不知情,自己這裏又不得不遵旨行事,一旦鑄成大錯,那便悔之莫及。因此姚友仲便急派了一名副將,去向李綱稟報請示。那副將到了行營司,方知李綱去了城南,便連忙打馬向城南去尋,恰好在浚儀橋頭與李綱相遇。

李綱聽過那副將簡短明了的稟報,惱火得眼前直冒金星。

他沒想到趙桓不但沒有再經朝議,而且有意封鎖消息,居然連一點口風都沒透,便做出了這等糊塗透頂的決策。你如此向金人屈膝示弱,金人能不肆無忌憚百倍猖狂嗎?有趙姓親王被扣押在彼,金人能不對我們頤指氣使橫加要挾嗎?自己先將自己置於這樣一個極其被動的地位上,這個和還怎麽議?此中的道理何其淺顯,你天縱英明的大宋天子為什麽就是想不明白呢?

趕往大內去勸說趙桓收回成命是來不及了,當務之急是先阻下即將出城的康王和張邦昌。這樣做是抗旨,其中的風險之大不言而喻。而且康王和張邦昌的身份地位遠在他李綱之上,他的話這兩個人能不能聽也難說。可是現在顧不上考慮那麽多了,李綱急促地大喝了一聲:“快,去酸棗門!”便火急火燎地打馬飛奔而去。

然而還是遲了一步。當李綱一行人馬風馳電掣般趕到酸棗門下的時候,趙構和張邦昌已經出城過壕,沒有追回的可能了。

姚友仲一臉無奈地對李綱稟報說,他也覺得遣送康王使金十分不妥,但是聖意如此,焉得阻攔?他還告訴李綱,張邦昌出城時交代他,中書省正在起草割讓三鎮的詔書,很快還會有使臣出城,去向金人遞交那份詔書。

李綱惱恨不已連連頓足。他堅信,金人的胃口根本是填不滿的,朝廷一味屈從,只有死路一條。趙桓走出的這步臭棋已不可挽回,只能盡力加以補救了。他思考了一下,果斷地命令甘雲:“你速去中書省傳令,割讓三鎮的詔書暫且不要發。此事如何措置,待我面君後再定。有膽敢背著我輒發詔書者,立斬!”

這個意思,顯然就是要與皇上的旨意對著幹了。姚友仲何慶言等皆對李綱的錚錚鐵骨肅然起敬,但也都為李綱頭上這頂烏紗能戴得多久,暗暗地捏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