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亭 尋找幕後黑手(第3/6頁)

“是呀,是做參軍呢!”

小孩子露出自豪的神色,馬謖略一沉吟,站起身來拉住他的手,說:“那可真巧,我和你爹爹是朋友。”見那小孩子不信,馬謖又說:“你爹叫陳松,字隨之,白面青須,愛喝谷酒,平時喜歡種菊花,家裏的書房叫做涵閣,對不對?”

“你怎麽知道的?”

“因為我是你爹的朋友嘛。”馬謖面露著微笑,拽著他的手朝陳松家的方向走去。小孩子半信半疑,但手被馬謖緊緊攥著掙脫不開,只好一路緊跟著。

兩個人一路避開巡夜的士兵,來到陳松家的門口。馬謖深吸了一口氣,伸出手去拍了拍門板。屋裏立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是陳松焦慮的聲音:“德兒,是你回來了嗎?”

“是我,爹爹。”

“哎呀,你可回來了,把我急壞了……”陳松一邊念叨著一邊打開門,先看到的卻是黑暗中一個戴著鬥笠的人影。他一怔,低頭看到自己的孩子被這個奇怪的人拉著手,便有點驚慌地說道:“請問閣下是哪一位?”

“令公子迷路了,我把他送了回來。”

說完馬謖把小孩子交到陳松手裏,後者松了一口氣,趕緊將兒子攬到懷裏,然後沖馬謖深施一禮:“有勞先生照顧犬子了,請問尊姓大名?”

“呵呵,陳兄,連我都認不出了麽?”

馬謖摘下來鬥笠,陳松迷惑地眯起眼睛看了又看,舉起燈籠湊到臉邊仔細端詳,還是沒認出來。馬謖笑了,笑容卻有些悲戚。

“隨之啊隨之,當日街亭之時,你說此戰值得後世史家大書一筆,如今卻忘記了麽?”

陳松猛然聽到這番話,不由得大驚,手裏一顫,燈籠“啪”的一聲摔到地上,倒地的蠟燭將燈籠紙點燃,整個燈籠立刻嗶嗶剝剝地燃燒起來。

“快……快先請進……”陳松的聲音一下子浸滿了惶恐與震驚,他縮著脖子踩滅燈籠火,轉過身去開門,全身抖得厲害。馬謖看到他這副模樣,心裏湧現出一種報復的快感。

三個人進了屋子,陳松立刻將他兒子陳德朝裏屋推,哄著他說:“壽兒,找你娘早些歇息去吧,爹和客人談些事情。”小孩子覺得自己父親的神情和語調很奇怪,他極不情願地被他父親一步一步推進裏屋去,同時扭過頭來看著黑暗中的馬謖,馬謖覺得這孩子的眼神異常閃亮。

等小孩子走進裏屋後,他焦慮的父親將門關上,轉身又將大門關嚴,上好了門閂。馬謖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看他做著這些事情,也不說話,鬥笠就放在手邊。陳松又查看了一遍窗子,這才緩緩取出一根蠟燭放到燭台上面,然後點燃。

就著燭光,馬謖這才看清楚陳松的面容:這個人和街亭那時候比起來,像是蒼老了十幾歲,原本那種儒雅風度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淒苦滄桑的沉重;馬謖還注意到他的頭上纏著一根青色寬邊布帶,布帶沒遮到的頭皮露出生青痕跡,顯然這是髡刑的痕跡。

馬謖一瞬間有些同情他,但這種情緒很快就消失了;比起他自己所承受的痛苦,這算得了什麽。

陳松把蠟燭點好之後,退後兩步,“撲通”一聲很幹脆地跪在了馬謖的面前,泣道:“馬參軍,我對不起你……”

“起來再說。”馬謖一動不動,冷冷地說道。陳松卻不起來,把頭叩得更低,背弓起來,仿佛無法承受自己巨大的愧疚。馬謖不為所動,保持著冰冷的腔調,近一步施加壓力。

“我只想問一句,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我是迫於無奈,您知道,我還有家人,還有孩子……”陳松的聲音充滿了無可奈何的苦澀。

馬謖聽到他的話,眉毛挑了起來。

“哦?這麽說,是有人威脅你嘍?是誰?王平嗎?”

“是,是的……”

陳松囁嚅道,馬謖卻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陳兄,不要浪費你我的時間了。以王平的能力和權限,根本不可能欺瞞過丞相,那個威脅你的人究竟是誰?”

陳松本來就很緊張,一下子被馬謖戳破了謊言,更加慌亂不已。後者直視著他,讓他簡直無法承受這種銳利無比的目光。已死的人忽然出現在他面前,這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的壓力,更何況這個人是因他的供詞而死的。

“……是,是費祎……”

馬謖聽到這個名字,痛苦地搖了搖頭。他最不願意知道的事實終於還是擺在了自己面前。其實從很早以前他就有了懷疑:街亭一戰的知情者除了馬謖、王平、陳松、黃襲、李盛和張休等高級軍官以外,還有那兩萬多名士卒,就算只有少部分的人逃回來,那麽知情的人也在五六千人以上。這麽多人不可能全部被王平收買的,假如真的認真做調查的話,不可能一點真相都查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