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亭 尋找幕後黑手(第2/6頁)

他看看四周無人,越過屯田類屬的文書架,來到了刑獄類的架子前。借著蠟燭的光芒,他開始一卷一卷地翻檢,希望能找到街亭調查文書和相關人員的口供。

但是很可惜的是,馬謖仔細翻了一圈,都沒有找到相關的資料。看來那些文書屬於保密級別,直接被丞相府的專員密藏,沒有轉存到只保管普通档案的書佐台來,馬謖失望地嘆了口氣,這個結果他估計到了,但沒想到如此徹底,連一點都查不到。

就在這時候,馬謖忽然看到一份文書有些奇怪,他連忙把那卷東西抽出來,轉身在桌上鋪開,小心地用手籠住燭光,俯下身子仔細去看。

作為前參丞相府軍事,馬謖熟知蜀漢那一套官僚運作模式,也了解文書的歸档方式,眼前這一份普通的文書,在他眼裏隱藏著很多信息。

這是一份發給地方郡縣的緝捕告令,時間是馬謖第一次逃亡的那天,內容是飭令捉拿逃犯馬謖。真正令馬謖懷疑的是這封文書的擡頭:文書第一句寫的是“令勉縣縣令並都尉”,這個說法非常奇怪,因為馬謖逃跑的時候,南鄭並不清楚他的逃跑路線,因此發出的緝捕令應該是送交所有漢中郡縣,擡頭該寫的是“令漢中諸郡縣太守縣令並都尉”。而這一份文書中明確地指出了“勉縣”,說明起草的人一定知道馬謖逃亡的落腳處就是勉縣,所以才發出如此有指向性的明確命令。

而文書內容裏更寫道:“逃犯馬謖於近日或抵勉縣,著該縣太守並都尉嚴以防範,勤巡南鄭方向邊隘路口,不得有誤。”口氣簡直就像是算準了馬謖會去那裏一樣。

按照蜀漢習慣,這類緝捕文書的命令雖然以五兵曹的名義發布,但實際上卻是出自丞相府。因此在文件落款處除蓋有五兵曹的印章以外,還要有丞相府朱筆簽押,由主簿書佐以火漆點封以示重要。而這一封文書,有丞相府的朱筆簽押,封口卻沒有火漆點封,說明這是密送五兵曹的文書,而有權力這麽做的除了諸葛丞相本人,就只有擁有副印的費祎而已。馬謖記得在兵獄曹的監獄裏費祎為他錄完口供,就是拿的這方印按在後面。

換句話說,導致馬謖第一次逃亡失敗的原因,正是因為這份費祎親自發出的緝捕令。

這怎麽可能!

馬謖在心裏大叫,這太荒謬了,他的逃亡明明就是費祎本人策劃的,脫獄的策劃者怎麽可能又會去協助追捕?

但是那卷文書就擺在那裏,而且是真實存在的事實。

這時候,老奴在外面扣了扣門,叫道:“還沒查完嗎?”馬謖趕緊收回混亂的思緒,手忙腳亂地把這卷緝捕令揣到懷裏,然後從屯田文書裏隨便抽出幾卷捧到懷裏,走出門去。

大概是這裏存放的都是無關緊要的東西,老奴也沒懷疑馬謖私藏了文卷,只是簡單清點了一下他手裏捧的卷數,就讓他出去了。

他離開了書佐台,外面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只見頭頂月朗星明,風清雲澹,南鄭全城融於夜帷之中,偶爾有幾點燭影閃過,幾聲梆子響,更襯出其靜謐幽寂,恍若無人。

馬謖知道南鄭落日後一個時辰就會實行宵禁,平民未經許可不得隨意走動;如果現在他被巡邏隊撞到就麻煩了,搞不好會被當成魏國的間諜抓起來。正在他想自己該去哪裏落腳才好的時候,忽然聽到前方拐角處傳來一陣哭聲。

哭聲是自前面兩棟房屋之間的巷道裏傳來的。馬謖走過去一看,原來是個小孩子蹲在地上哭泣。那個小孩子大約五六歲模樣,頭上還梳著兩個發髻,懷裏抱著一根竹馬。他聽到有人走近連忙擡頭來看,被馬謖的大麻臉嚇了一跳,一時間竟然不哭了。

“你是誰家的孩子,怎麽在這裏不回家?”馬謖問道,小孩子緊張地看著這個麻臉漢子,不敢說話,兩只手死命絞在一起,端在胸前。馬謖呵呵一笑,把聲音放緩,又問道:“不要害怕,我不是壞人。”

小孩子後退了兩步,擦擦眼淚,猶猶豫豫地回答說:“天太黑,路又遠,我不敢回家。”馬謖心中一動,心想如果我把這孩子送去他家大人手裏,說不定能在他家中留宿一晚,免去被巡夜盤查的麻煩。於是他蹲下身子,摸了摸小孩子的頭,注意到他脖子上掛著一個金鎖,借著月光能看到上面寫著一個“陳”字。

“哦,你姓陳?”

馬謖拿過金鎖看了看,笑著問,小孩子一把將金鎖搶回去,緊緊攥到手裏,點了點頭。

馬謖又問:“你爹叫什麽?住哪裏?我送你回去吧。”小孩子咬住嘴唇,懷疑地打量了一下他,小聲答道:“我爹叫陳松,就住在城西申字巷裏。”

“陳松……”

聽到這名字,馬謖大驚,雙手扶住小孩子肩膀,問道:“你爹可是在軍隊裏做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