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康熙朝懸案(第4/8頁)

康熙五十年(1711年)的江南科場案,曹寅先後給康熙發了六道密折,而李煦送上去的奏折更多,有十四份。沒有這些奏折,康熙很難了解地方上的真實情況。密折制度對康熙朝的治國起著積極重要的作用,但也帶來了一些負面的影響。

密折制度雖然保密,但久而久之也會成為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這樣一來,六品織造的權力比封疆大吏還大。地方大員自然會向織造們靠攏,這樣一來,特權看上去風光,卻隱藏著致命的危險。織造們對此心知肚明,所以在寫密折的時候也是非常小心的。比如,有一次李煦給康熙寫了一份請安的折子,順帶報告了江南提督張雲翼病故的消息。康熙大怒,朱批道:“請安的折子不該與這種事混在一起寫,甚為不敬。你以為你認識幾個臭字,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君心難測,曹李兩家都有這種感覺,而且他們也很清楚,自己做的是一件得罪人的事。皇帝有時候會怪罪自己,地方官員呢肯定會對自己保持高度的警惕,他們難免也會中傷自己。由於密折制度涉及官場利害,很難獨善其身,所以在雍正朝的時候,曹李兩家都被抄了。

江南有三個織造,名義上的工作是負責皇家的紡織工廠,並將這些絲綢運往北京。織造們品級很低,俸祿也很一般,但是個個腰纏萬貫富甲一方。可見這是一個肥差事,織造們相當於皇帝欽定的包工頭。

就拿曹寅來說,他有三個工廠,六百六十四張織布機,兩千五百名專業工人,至於學徒和仆役就更多。曹寅的俸祿是年薪一百零五兩白銀,年終紅利一百零八兩。如果要貪汙朝廷的撥款也很難,朝廷撥給的經費也不高。光靠朝廷的撥款是不可能維持這麽大的開支的,所以這些織造們個個都發揮資本家的天賦,他們有辦法讓錢生錢。

曹寅生財之道是向康熙借錢,然後收購銅礦,賺了不少錢。八年後,曹寅還想繼續,康熙叫停了他。後來,他又投資鹽業,賺的錢更多。曹寅後來擔任巡鹽禦史,利用職務謀求了巨大的私利,並由此導致了虧空,雖然因此被起訴,但是在康熙朝曹李兩家始終高枕無憂。

在發家致富這塊,最美的差事莫過於接待南巡的皇帝。不僅皇帝賞賜,地方官員也紛紛賄賂。

曹李兩家經營幾十年,積累了萬貫家私,但是破產只在一夜間。

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十一月十三日,康熙在暢春園駕崩,這對有些人來說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但是對另一些則是災難的征兆。在雍正元年的時候,李家首先被控貪汙公款。

雍正這個人跟他父親不一樣,凡事他父親生前喜歡的人他都討厭,凡事他父親生前討厭的人他都給予重用。雍正剛上台不久,就撤了李煦的職位,此時,李煦已是風燭殘年。

新上任的蘇州織造胡鳳翚到任不久就查出李煦虧空的問題,並上奏給新皇帝雍正。雍正立刻派兩江總督查弼納調查此事,查弼納辦事很有效率,很快就把李煦在京城和蘇州的兩處家產全部抄查。更慘的是,李煦的家人和仆人也全變成奴仆,拉到街上去拍賣。雍正對年羹堯特別好,讓年羹堯自己去挑選。

曹家的處境也好不到哪裏去,不過災難降臨的時候比李家晚了六年。雍正五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山東巡撫塞楞額給雍正參了曹家一本,說是江寧織造的雜役路過山東時,騷擾勒索驛站。雍正是個對腐敗非常痛恨的皇帝,讓人立即查清這件事。

查出來的結果反倒跟騷擾勒索沒有多大關系,結果發現江寧織造曹頫行為不端,作風不正,虧空很多。第二年年初,曹家就被抄。雍正將曹家的人給大將兼好友隋赫德為奴,後來隋赫德看到曹寅的遺孀艱難度日,無法養活自己,便將崇文門外菜市口的十七間房撥給他們。曹家就這麽衰落了,曹家如果不衰落,曹雪芹也沒辦法寫出《紅樓夢》。

曾經名噪一時的“大內密探”就這樣走向了不歸路。

我們發現導致曹李兩家破產的罪名都是虧空,至少名義上是這樣,說明虧空是實有其事。

曹李兩家都很善於經營,那麽是什麽導致了他們的虧空呢?

這跟曹李兩家承擔康熙南巡的費用有關,當然,曹李兩家花錢也是非常大方的。康熙在生前就警告過曹李兩家:“以後各方打點的費用就免了,奉承上司的費用也取消,好好補足鹽差的虧空吧!如果不聽朕的金玉良言,以後你們會後悔莫及的,你們要為子孫後代的身家性命考慮啊!”

可見,虧空問題在康熙朝大家就心知肚明,康熙出於情感上的原因,一再給曹李兩家機會,讓他們補上虧空。康熙還曾幫曹寅還上了三十二萬兩的債務,但是到了雍正期間事情就沒這麽好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