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笑聲朗朗(第3/3頁)

第三部分——“雜扮”。這是附於“正雜劇”之後的玩笑段子,比較靈活隨便,甚至可有可無。其內容,常常是取笑“鄉下人進城”。(灌園耐得翁《都城紀勝》載:“雜扮或名雜班,……乃雜劇之散段。在京師時,村人罕得入城遂撰此端,多是借裝為山東、河北村人,以資笑端。”吳自牧《夢粱錄》亦載:“頃在汴京時,村落野夫,罕得入城,遂撰此端,多是借裝山東、河北村叟,以資笑端。”)

這樣的結構,打有明顯的時代印痕和市民印痕。

“艷段”的招徠技巧固然帶有商市競爭性質,它的內容也與都市生活有密切關聯。《都城紀勝》說它做的多是“尋常熟事”,那麽,什麽地方會有各色各樣的觀眾都熟悉的事情呢?只能在人口密集、交往頻繁的城裏。“尋常熟事”的具體例證目前不易找到,但從後人所寫的近似“艷段”中可以發現,這部分的內容中充滿著機智幽默、打諢插科,甚至還夾纏著詩詞對聯,經常調笑古代宗師巨匠。這一切,都要求觀眾有較高的文化水平和反應能力。顯然,這樣的段子很難在窮鄉僻壤獲得效果。

主體部位“正雜劇”的風致,與先秦優人和漢唐參軍戲有很大不同。同樣是譏刺和諷諫,宋雜劇卻展示出一種滿不在乎態度。汴京和臨安的市民們雖然還沒有集合成一個強大的新生力量,但他們時時夢想著“發跡變泰”,對朝廷政治已經不太“誠惶誠恐”。正因為如此,他們譏諷的自由度提高了。

至於宋雜劇末尾的“雜扮”,則體現了市民心理的另一個側面。輕視和調笑鄉下人,是小市民慣常的自我心理安慰。只要城市和鄉村的生態足以構成一種明顯對比,這類調笑必然代不絕傳。在宋代市井間已是這樣了,足見當時剛剛形成較大社會氣候的市民是何等沾沾自喜。

宋雜劇在結構形式上日趨豐裕,上場的演員也隨之有所增加。參軍戲在唐代安史之亂以前上場人物大抵限於兩人,而上面所舉的宋雜劇片段則大多要超過三人。人一多,角色的行當也漸漸成形。宋雜劇已經有了五種相對穩定的角色類型,它們一般在雜劇開演時的“艷段”中都要出現。灌園耐得翁《都城紀勝》、陶宗儀《南村輟耕錄》等書籍把它們稱為“五花爨弄”:

末泥——男主角,後發展為“正末”、“生”;

引戲——戲頭,多數兼扮女角,稱“裝旦”;

副凈——被調笑者,本自“參軍”;

副末——調笑者,本自“蒼鶻”;

裝孤——扮官的角色。

後代中國戲曲“生、旦、凈、醜”四大行當類型,已可從宋雜劇的這些角色體制中找到雛形。

處於雛形階段的角色行當,為當時的戲劇活動提供了不少便利。它便於觀眾在鬧哄哄的瓦舍勾欄中直捷地把握演出形象,便於演員對特定的角色和程式進行單向磨礪。與之相關,它又便於戲班子在商市競爭中作出特長上的分工。這一些便利,後來都成了行當借以立足的美學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