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 余事(第4/11頁)

河北省政府之事,膺白不能越級而行,建議甚客氣,後知無效,亦遂不作主張。北平市政府之事,新市長袁良頗欲有所作為。袁本亦諳日本情形,但此次在平,專心市政,絕不參與對日外交。在平市除整頓市容勵行禁毒外,一件“四郊小本生產貸款”於平民最實際有益。舉行幾次生產比賽,鼓勵改良種子和辦法,款由金城銀行借貸。華北必須從生產納“遊民”“遊兵”於正軌,膺白在提議合作會時已見到。合作會委員中除社會知名之士和地方負責人員外,有周作民先生,即為他與金城銀行熱心合作事業之故。此外北平市已設計“故都文物整理”之事,目的在將北平建設成一世界文化都市,而沖淡政治性。膺白與袁市長討論這件事時,北寧路局長殷桐生常參加。他們第一步計劃為修理名勝古跡,添設旅館,甚至以一部分宮殿改作旅館,以吸引國際遊客。此舉在北平舊有各種條件下,均不難實行。路局提供了有關交通的意見。他們亦談到北平水利之事,有利於發光發熱,亦可以增添山水遊觀之樂。

“故都文物整理會”。由中央與地方合作,已經通過成立,惜經費尚無著落而時局已非,未得如願進行。在此以前,北平市政府曾修理明永樂長陵。修墓之意向有二:其一因何基鴻君之信,擬擴展平市精神至四郊,而長陵為明十三陵中規模最宏大之一;其二表示必守華北之決心。膺白重修長陵碑文之一段曰:

明成祖經略朔漠……燕都逼近邊疆,首當其沖……獨毅然建北京而定鼎焉……蓋巖疆也,而視為全國首要之地,竭全力以副必守之決心。故終明之世二百七十有七年,燕雲十六州不致踏晉、漢、周、宋之覆轍。

此文非膺白親筆,然“必守”之意見是膺白的。

廿三年(一九三四)五月,日本東京有鐵道展覽會,我鐵道部派北寧路局長殷桐生前往觀光,政整會請其順便考察日本政情。膺白對日本外交,常與殷桐生談,大意先安軍人之心,使文人漸漸擡頭,外交入於常軌,中國爭取主動,可讓者不待其拔刀相向,不可讓者雖拔刀無用。我聽到他們談過植棉,從前清張之洞督鄂時沿平漢路散發農產物種子,利益農民,至周馥(玉山,清末官津海關道,直隸藩司,並護理直督及北洋大臣,其子學熙任民初財政總長)在華北植棉致富各種掌故。華北植棉與日本為兩利之事,但不能在侵略計劃中行之。經濟開發之事正多。殷到東京,所見各界要人較任何使者為多,自軍政實業各界以至社會各種座談會,及於婦女界。他曾對我述其在婦女界一次座談會的談話如下:“主婦們一定聽到報告,中國人如何排日,日本在華投資皆失敗,而歐美人皆成功。舉一事為例,英美煙公司在中國,除重要執事數人從外國來,此外河南、山東種煙葉之農民、工人、商店之店員、公司之職員,中國人靠此生活者不知凡幾,利益共同,故成敗互助。日本在中國所經營之事業,人事自經理以至門房,用品至職員所吃醬油,無不由日本來,一切與中國人無涉,如何能獲得中國人之合作與擁護!”殷動身往東京前,膺白曾與談將華北與關東軍間糾紛一掃而空,然後取消停戰協定,外交循正常途徑,而兩國有識之士方得談親睦之道。以下為膺白致殷途中的一封電:

上海京滬路黃局長轉殷桐生兄:號(二十)電悉。弟意(一)取消協定。(二)協定如未能取消,最少亦應要求善意的互守,勿時時為擴大解釋;如此次派艦至北戴河護僑,海兵並未登陸,而彼等仍欲提抗議,謂為違反協定。似此一再利用協定,擴大解釋,其內侵之勢,北及於多倫,南延至海面。若並此而不能做到,是國家主權將為我等希望和平主張提攜者斷送殆盡,我人將自謂之何?以雙方地方當局各自發一宣言為替代,當無流弊。(三)聯航問題,好在兄前已有“黃先生根本不預備辦此事”之語與對方說過,此番不妨繼續前次態度以測驗之。(四)通郵歸地方辦,可依照前定原則進行。如能推歸中央辦,原則當然可另議,但我等仍願從旁協助。惟戰區糾紛,如保安隊之無理限制,沿邊日偽軍之久駐不撤,李(際春)石(友三)殘部之無法整理,日鮮浪人之無法取締,多倫、沽源之久占不返等等,為我輩在華北感受最苦痛之事。盼兄勿餒氣,勿灰心,破釜沉舟為最後之努力。郛馬。(未注年月,應為廿三,四,廿一)

殷在東京有一長函派人送歸,節錄要點如下:

膺公賜鑒:(一)日本政局暫可小康,大致可維持至明年議會改選時期。內閣國策審議會之作用,僅在防止極右派之擡頭。軍人高唱改革,趨勢已漸由中級幹部下移於下級幹部,表面似勢力膨脹,將來反映於政治者必為一種暴力行動。現在有識者幾無一不以此為隱憂,但無一敢出諸其口。關於政治談話,極端在恐怖狀態之下,無論何人,座有生客即噤口不敢言。凡有實力之任何政黨及法西斯,均無獲得政權之望,如床次、宇垣、若槻,均為阿私者所揣摩,其實毫無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