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 政整會

“政整會”是“行政院駐平政務整理委員會”之簡稱,是民國二十二(一九三三)至二十四(一九三五)年,中央設在華北的一個最高政治機構,亦即抗日戰前兩年,華北局勢及對日情形。有時稱作“政委會”,則很易與在其前的“北平政務委員會”(張學良主持),在其後的“冀察政務委員會”(宋哲元主持)相混。這三個機構是一個接一個,範圍不同,前者包括東北,後者只察冀二省,都設在北平。

首都雖然南遷,北平仍為華北重心,華北最大軍力掌握者,常為北平的主人。西北軍(馮玉祥)、晉軍(閻錫山)、東北軍(張學良)都先後做過。惟前二者後來分散於其部屬而力小,後者始終屬於張氏而力大。九一八事變後年余,國人責難不已,張氏辭文武兼職而出國。其武職“綏靖公署”撤銷,代之以“軍事委員會北平分會”,簡稱“軍分會”,由軍政部長何應欽駐平代理。

二十二年(一九三三)春華北十分危急之際,政府決定設立“政整會”,意在收十蔓延之戰火,及時整理暴露在敵前的幾省。其範圍為:河北、山東、山西、察哈爾、綏遠五省,北平、青島兩特別市。除以膺白為委員長外,委員有上述五省二市的首長:於學忠、韓復榘、徐永昌、宋哲元、傅作義、袁良、沈鴻烈,及各方面有關人士:李煜瀛、蔣夢麟、恩克巴圖、張伯苓、張志潭、張厲生、湯爾和、王克敏、王樹翰、王伯群、王揖唐、劉哲、何其鞏、蕭振瀛。

政整會和其前後的機構不同處是主持人由中央而來,不是當地有力的軍人。這時,中央不是去削地方之權,而是不得不去籌防護之責。前前後後華北負責人中,膺白是最無實力毫無實力的一個。他自比為前站拉雜交涉員。最初在南昌擬組織政整會時,蔣先生之意欲將黨政軍合於一,以籌統一之效,膺白以不勝任辭。又擬膺白自兼北平市或河北省,以收指臂之功,他亦推卻。他後來告我:倘兼地方行政之職,他日辭去更粘手放不下。

膺白北行的願望是“先求安定”,“繼圖振作”。政整會第一件工作是“接收戰區”和“救濟災民”。成立了兩個機構:“戰區接收委員會”及“戰區救濟委員會”,因戰區均在河北省境,故均請河北省主席於學忠主持。“接收”由政整會軍分會同派員參加,“救濟”有中央撥款指助。一年後救濟會結束,蛻化為永續性之“合作會”,所延聘的人與政治關系少而與社會關系深,後面有電報參考。

張嶽軍先生在北平為膺白周旋許多不熟悉的人情。他回滬告我:這次膺哥脾氣很好,對各方都能忍耐。六月中我到北平,拿他的話安慰膺白,膺白說:能受敵人的氣,與本國人還有何不好說處。其實楊暢卿(永泰)先生正來電戒膺白火氣,說膺白肝火太旺。

我到平第一次走進膺白書房,聽他正與天津於主席通長途電話。膺白說:腹地成了邊疆,戰區十九縣縣長,及公安局長,非常重要,必須精選適才適地之人,希望選定後先到北平,以便面談。又說:戰區一部分保安除不得已將以偽軍改編,故省政府所開入之保安隊,務選精壯。

我們當時遠在南方比較安穩地區的人,不曾體會到:從東北退到華北,華北又經過戰事,許多人的情況和胸懷。盡管有人應負守土之責,盡管有人生活地位仍比一般人好,然他們有的失家鄉有的失財產是真的。人總記著自己有所失,甚至怕再有所失,不會想別人因他們而所失更多。在這時候,行常道猶難,如何希望其立刻變為奮發有為!然而為國家,我們又如何能不存此希望!不存此希望,國家終究要吃大虧的。我這段回憶是就事述事,情理常覺矛盾。

下面有關接收戰區,及改編偽軍諸電,什九系膺白親筆,報告蔣先生者有同文致汪先生,致汪先生者亦然。接收戰區最大障礙是“偽軍”,有土著,有流竄,無不與日本軍勾通。

南昌蔣委員長:養(二十二)機電奉悉。接收戰區,因李際春、石友三各部雜處其間,遲遲無法實施。查李部系關東軍卵翼而成,石部系天津駐屯軍卵翼而成。現關東來養電稱已議決四項:“(一)停止平津間無意義之飛行。(二)關於接收及難民回鄉,極力援助。(三)李軍三千乃至四千改編為保安隊,余聽遣散,關東軍允派幕僚襄助。(四)鐵路接收事件即可與鐵路當局直接接洽實行”等語。本日午後錢慕霖(宗澤,鐵次兼北寧路局長)由津來電話請示謂:“日本派憲兵隊長森木酌帶衛隊,並請我方帶護路隊一隊,同開一列車,準明日開唐山,先迫李部離開鐵路線,然後推進至灤州,終達山海關”之辦法,此間已允照辦。對於接收戰區,俟車通後即可開始。知注特復。應欽、郛漾。(二十二、六、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