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 濟案(第3/11頁)

這個稿子以外,我補充三點:(一)決定不攖蠻橫日軍之鋒,繞道渡黃河以完成北伐,統一中國,再圖其他,是膺白的建議,他當時的看法,為國家只得如此。(二)膺白在濟南正金銀行與日參謀商議如何先謀停火時,擬得一法,中日各派二人,各持旗幟,坐車冒火線前進,各向自己的一方呼止射擊。派出之四人乘車巡行回來,不幸其中日人一名中流彈身死,此流彈出自中國方面,其余三人同作巡行報告如此說;報告呈膺白,他看過寫一“閱”字。這件事後來有人造出甚大謠言,謂膺白簽了承認濟南肇事責任之約,消息傳得比任何國事都快。膺白未回家,我先見報,至為驚訝,此系後話。(三)在津浦鐵路辦公處共兩批人:一批是與膺白同行的外交部職員和衛隊,外交部隨行之人極少;另一批是戰地政務委員會主席蔣雨巖(作賓)和委員們,人數較多。一時聽到槍聲,秩序很亂。膺白獨自上樓開窗呼止日兵射擊,然後出到園中對話,是極有主意而甚勇敢的舉動,免了全部同人之艱。無論過硬或過懦,挑其怒或使其鄙視,均非應付日本軍人之道,應付稍一不當,很可能與交涉公署蔡公時同一命運的。此外電報中所提到的高級軍官同向日方參謀交涉者為熊天翼(式輝)先生,當時日方參謀均在正金銀行樓上。

濟南慘案的當時,張嶽軍先生正往日本。當四月間日本決定出兵山東,而國民革命軍正節節勝利將到山東時,蔣先生實非常顧慮,連電膺白赴徐州前線面商,亦連電要嶽軍先生赴日。下面幾個為嶽軍先生東渡事,膺白致蔣先生的電:

兗州蔣總司令勛鑒:新元密。宥辰電奉到,當復一電,計已達覽。今晨到滬與嶽軍商,結果認為此舉頗有審慎之必要。一因尊電所示方針,吾弟在東時對政友(會)及政府要人曾經表示,彼輩亦深信弟確能本此方針進行。惟對我黨部政府及煥章態度,始終懷疑,且慮弟因對內關系,不能貫徹主張,嶽軍以弟個人代表名義前往關說,恐無效力。二因嶽軍以現任職務關系(時任上海兵工廠廠長),無論用何方式及理由前往,人必疑其與購械或訂約有關,倘因此引起內外之誤會,則於外交內政雙方均有影響。未識尊意以為然否?明晚回寧,一切容到徐(州)面商。雲沁申。(十七、四、廿七)(注:原電系嶽軍先生手稿。)

徐州蔣總司令勛鑒:新元密。本晨會商結果已電達。頃接昨日酉電仍催速行,不知前方所得情報如何?乞酌示以資應付,並請參照晨電決定行止,電示遵辦。惟本晨另已電東請松井來滬,如能辦到,較我方事急前往遷就更佳。如必須行,船期最早星二。(注:以上系膺白親筆,下為嶽軍先生稿)又頃據上海重藤武官雲“福田師團長到青(島)後,已發聲明書,大致謂膠濟路與日僑之生命財產及日本之經濟均有關系,不許任何方面軍隊破壞,並來電囑重藤轉達我軍”雲雲,務祈轉令東路軍隊注意。雲、嶽同叩。感亥。(十七、四、廿七)

徐州蔣總司令勛鑒:新元密。昨二電計達。頃奉感電,又詳細研究,以為田中昨已奏明天皇,自本日起停會三天,因對內相彈劾案政友(會)缺五票,擬在此三天內挽救;照向例挽救無效則倒。而據日人之善我者言:“此三天內在魯日兵或與我尋小釁,以便彼張大其詞延長內閣,宜力避勿中其計。”並以為“即嶽軍代表前往,亦應俟三日後再電告松井、佐藤,否則彼等亦將利用此電以號召,謂中國方面將有重大進展,蔣已派最親信人來日開重要談判,如此則於彼延長內閣之生命反加助力”等語。總之此間毫無成見,欲行即行,惟上述情形,確有考慮價值,故再電請斟酌見復,以作最後之決定。雲、嶽同叩。儉午。(十七、四、廿八)

十七年(一九二八)的四月下旬我已經到了南京,住在藍家灣外交部官舍。膺白仍往來滬寧,我均不同行,其時的外交實多在上海,報告政府則須回南京。以上關於嶽軍先生東渡和究竟何日成行,當時我均不知。奠都南京後之北伐,顯然最可慮之障礙在日本,除日本,北方舊軍閥實已成強弩之末。一年來,國民黨清黨是實,一般人對蘇聯與共產黨之恐懼心已減少,而對國民黨,尤其是蔣先生個人,期望心日增。在這時期,中國和日本,雙方都未嘗不努力,然因日本對中國的積惡太深,而中國的黨亦不為日本所信任。日本不容有對中國眼光稍遠之人,中國亦然。膺白不肯到日本去;在中國,他為一部分人所側目;在日本,急進的人亦不喜他。嶽軍先生不能不去,他內外都可代表蔣先生,去年他跟蔣先生一同到過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