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 滯京一年(第6/7頁)

當吳佩孚決心要與馮玉祥對抗時,馮曾電吳並通電全國,自己解除兵柄,請吳亦將所部交與國家,二人同赴歐美。此電系李曉垣起草,膺白改筆,原文如下:

子玉我兄大鑒:民國以還,內爭不已,此興彼仆,覆轍相尋。追本窮源,皆由一二賢豪自負太過,未解共和國主權在民之真諦。往往以一人之意志,強天下人以從同,稍有異議,輒以武力相加。敗者固心有未平,勝者復氣有過盛。於是相鼓相蕩,起伏無窮,戕賊民生,斫喪國脈,目的何存,百思不解。本年兩粵八閩,三湘四川,自殺經年,民無喘息。猶不知止,復傾舉國之兵,以南征浙江,東逼三省。天災之後,繼以人禍,吾民何辜,遭此荼毒。竊念弟與吾兄,私情固甚深厚,然武力政策,無論為國家計,為人民計,實萬萬不敢苟同。此次陳師承德,目睹民艱,勒馬懸崖,情難自已,故有旋師回都倡導和平之舉。抵京以還,首捕李氏彥青,其余府中媚子,府外諂臣,亦早星散。凡此諸端,皆吾兄曩日痛心疾首,力足以為,而礙於情絀於勢未能斷行者,弟不過一一代行之而已。未蒙鑒諒,屢電嚴責,天下洶洶,禍將復作。現在合肥段公,以三奠共和之元老,受全國一致之推崇,翩然蒞都,總執國政。善後諸端,復通電申明,由會議解決,與當年兄在漢口所主張之廬山國民會議,初無二致,想荷贊同!吾兄堅苦卓絕,廉潔自持,私心折服,不自今始。深願彼此以國家為重,勿因區區一二人間之誤解,使舉國人民危懼而不能一日安。故弟已決定解除兵柄,除另呈執政準予辭職外,望兄亦平心靜氣,將所統部隊完全交付國家,與弟共渡歐美,為異日效忠民國之備。犧牲一人之政見,服從多數之民意,不得謂之怯。解除兵權,為廢督裁兵之倡,不得謂之恥。且從此和平可現,統一可期,循環式之內爭可以永絕於神州大陸,則其智、其仁、其勇,尤足以昭示百世,吾兄明達,當亦謂然!剖腑陳詞,佇候明教。弟馮玉祥叩敬。

此時堅決不肯放手,似乎吳甚於馮。至十五年(一九二六)春,馮在包頭,遣人送信來曰:

膺白總理仁兄如握:張師長來,得讀大教,敬悉種切。時局日亂,人心日壞。子玉以討賊軍而變為聯賊軍,真國之不幸,吳之不幸也。弟下野與出遊均在必行,惟手續尚未妥耳。便中尚乞幫忙指示為禱為盼。弟馮玉祥拜啟。(十五、一、卅一)

馮交卸國民軍之後,段政府初未準其出洋,授以三省宣撫史,膺白為他擬致段吳兩個電去,馮復電曰:

辱承關愛,銘感良深。時局鼎沸,已入混戰時期,不惟自審才力毫無匡濟之方,而在野閑雲更不作出山之想。子玉剛愎性成,此次幸獲勝利,其氣焰熏灼必更加甚,決無為國為民之思想。擬不發電,以免自惹糾紛也,吾兄以為如何?馮玉祥元。(十五、三、十三)

這時國民軍已成不了之局,馮若遠離,更將不堪。十五年(一九二六)春,馮由包頭經庫倫到蘇聯去,吾家已由京遷居天津,與他消息隔膜。偶有舊人來津,傳些生活狀況,一次帶來一白手絹,以水洗出有字跡,亦僅寒暄而已。馮行後,國民三軍之失敗如破竹,至南口失守而全體瓦解。其失敗之因由於外者固多,由於內者實亦不少。我們私下論許多人如腦袋裝了汽油,升騰無有止境。段政府本存異視之心,盡量敷衍,南來同志驟失中心,多方借重,使三軍部屬之受誘受捧,有非長官可以約束。馮之一軍地盤在西北,所爭尚不顯著,孫之三軍力量甚小,而必欲得河北,以得罪奉系。時奉系的李景林在天津,實頗有友好之意,韓達齋(玉辰)先生與有舊,奔走甚力。郭松齡之變,天津倘有表示,局勢當不同。郭之失敗,殺姜登選是首失人心;李之遊移,終與國民軍決裂為河北;皆小不忍亂大謀之實例。二軍之事更多,胡笠僧先生未死前頗知大體,亦尚能約束。一次膺白為二軍一件要求未成之事抱歉,請林季良(烈)向胡解說,得其回信曰:

膺白兄鈞鑒,季良來,小事成否何必介介,惟望吾兄主持國是大政方針不亂,弟無論如何必為兄等後盾,余由季良兄面陳。敬請鈞安。弟翼上。

胡死後,二軍有關人員竟有為段政府作探者。馮在張家口時與各方議事,往往與議的人未歸而北京均已先知,馮之機要室發電亦屢泄漏,後有陜籍某議員入閣即為供給國民軍消息而得。有一時期,馮有一軍用電話直通吾家,雖偶有來電,膺白終未使用去電,即張家口之行亦非請不去。以下是馮部劉參謀長菊村(驥)的一封信,他是劉杏村之弟,馮部中與辛亥有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