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到天津讀書(第4/4頁)

在天津的師友,我直接相從之時雖不長,因後來吾家又蔔居天津,我的妹妹性元亦到天緯路女師讀書,她的年級為第十五期。教師中有我的同學,我去訪同學且接妹妹,差不多每星期到天緯路一次,而我蔔居天津最早的理由,亦即為與天津有過這段歷史。三十年後的一日,在北平,沅叔先生邀我們尚在平津的同學相聚於其“藏園”,我答席於寓所,師生皆有詩紀其事,惜均不存。只記沅叔師詩有“湖樓問業愧稱師,老蛙蟲魚笑我癡”等句;同學陸清如(紹芬)詩有“小聚宣南列綺筵,梅花香裏話前緣,回思共硯津沽日,七十人中最少年”之句。第一期三班一百名同學,終其事者實僅七十八人。孫師鄭先生的詩尚存,其一首曰:“清才弟子勝於師,把盞猶疑夢幻時,話舊盡多三益友,寫懷各賦七言詩;病須止酒難謀醉,老尚耽書自笑癡,人壽月圓符吉語,再遲卅載我期頤。”這四支韻系由我起,我的紀事句曰:“千裏擔簦遠事師,卅年彈指憶當時,及門最少同參魯,學句維艱羨賜詩;多難從征常是憾,傷離小敘益如癡,今朝幸作忘憂會,且向金樽覓笑頤。”沅叔師曾到過莫幹山,他喜遊山,他的遊記有時登在天津《國聞周報》,我讀過他的單行本《秦隴紀遊》,是遊華山後作。來莫幹山是在其遊黃山後,他題我們白雲山館紀念冊詩曰:“踏殘黃海蓮花蕊,來訪吳王鑄劍池,筼谷深沉供笑傲,白雲無盡寫襟期;四方多難寧長隱,一壑能專亦自奇,竹露煙霞容久坐,好教北客洗塵緇。”

我手邊尚有沅叔師幾封信和師鄭師一頁改筆,將永為紀念。我與母校最後一個紀念,為贈沅叔師所影印的善本《周易正義》,書後有他手寫長跋。當付印時,我承命預約十部,出版後僅求五部,四部分存於文治藏書樓、新中國建設學會等處,皆有師手題第十六、十七部字樣及膺白和我的款。其余一部我請師直接由北平寄贈天津母校圖書室,後有母校圖書室執事某君到山,提起收到此書而未知來歷;我申述原委:這是“最早的師生”合送的一件紀念品。

(原載《傳記文學》第四卷第六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