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照霜雪:征服高昌(第2/4頁)

修路事件雖然不了了之,但高昌與焉耆卻因此結下了梁子,而唐朝與高昌的關系也從此蒙上了一層陰影。

隨後的幾年裏,高昌對唐朝越來越不客氣,不但自己不來朝貢,而且屢屢攔截西域各國的入朝使者和過往商旅,擺出了“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蠻橫架勢。

這已經不叫壟斷經營了,而是活脫脫一個車匪路霸。

麹文泰之所以敢如此囂張,背後的原因跟西突厥有關。

西突厥在貞觀初年爆發內戰,後來肆葉護可汗擊敗莫賀咄,重新統一了西突厥。但是到了貞觀十二年(公元638年),西突厥就再度分裂為東、西二部,以伊犁水為界,西部由乙毗咄陸可汗統轄,東部由咥利失可汗統轄。兩個可汗一方面大打內戰,一方面又積極尋找外部盟友。東部的咥利失與唐朝通好,成了親唐政權;西部的乙毗咄陸則與高昌結盟,成了麹文泰的後台老板。

正是有了這支西突厥勢力的撐腰,麹文泰才會有恃無恐,屢屢與唐朝作對。

為了加強自己的壟斷地位,麹文泰又於貞觀十三年(公元639年)與西突厥聯兵進攻伊吾(西伊州),大有將其吞並並徹底封鎖河西走廊之勢。

李世民勃然大怒。

這一次要是再不出面幹預,不但天可汗的臉面無存,大唐帝國的安全和利益也要受到赤裸裸的威脅和侵犯。李世民下詔怒斥麹文泰,點名要高昌的執政大臣阿史那矩入朝,當面做出解釋。

可是,麹文泰卻拒絕派遣阿史那矩,只派了長史麹雍來到長安,裝模作樣地向唐太宗謝罪。

李世民叫麹雍回去告訴麹文泰:要謝罪可以,但是要拿出點誠意和實際行動來。當初東突厥敗亡時,很多流亡當地的漢人轉而投奔了高昌,你們馬上把這些漢人都送回來。

麹雍帶著李世民的詔命回去後,麹文泰依舊裝聾作啞,毫無行動。

非但如此,他還變本加厲,又聯合西突厥大舉進攻他的死對頭焉耆,連破焉耆三座城池,大掠其男女而去。滿腹冤屈的焉耆國王龍突騎支連忙遣使向天可汗告狀。

李世民再次遣使詰問高昌。麹文泰卻冷笑著說:“蒼鷹在高天上飛翔,野雞在荒草中躲藏,貓在堂間悠遊嬉戲,鼠在洞裏偷吃東西;各得其所,難道就不能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天地麽?”(《資治通鑒》卷一九五:“鷹飛於天,雉伏於蒿,貓遊於堂,鼠噍於穴;各得其所,豈不能自生邪?”)

明擺著,麹文泰根本就沒把天可汗放在眼裏。他甚至還遣使對薛延陀的真珠可汗進行挑撥,說:“既為可汗,則與天子匹敵,何必對唐朝卑躬屈膝,頂禮膜拜呢?”

李世民隨即遣使對麹文泰發出了嚴厲警告:“為惡不誅,善何以勸!明年當發兵擊汝!”

面對唐朝的戰爭威脅,麹文泰毫不示弱,開始高築城墻,深挖壕溝,積極備戰。

又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開始玩火了。

薛延陀的真珠可汗可不想引火燒身,他趕緊遣使向李世民大表忠心:“我受大唐厚恩,常思報答,請允許我發兵作為前鋒進擊高昌。”

貞觀十三年(公元639年)十一月,李世民對麹文泰發出了最後通牒,下詔“示以禍福,征之入朝”,希望他能懸崖勒馬,悔過自新。然而,麹文泰卻依舊置若罔聞,“稱疾不至”。(《資治通鑒》卷一九五)

在所有的政治手段都宣告無效後,天可汗終於忍無可忍,只能開動戰爭機器。

是年十二月,李世民任命侯君集為交河行軍大總管、薛萬均為副總管,率趙元楷、阿史那·社爾等將領,大舉發兵遠征高昌。

聽說唐朝真的出兵了,高昌朝野頓時人心惶惶,可麹文泰還是一臉鎮定自若的表情。

他胸有成竹地對群臣說:“長安距我們七千裏,其中沙漠戈壁就有兩千裏,地無水草,寒風如刀,熱風如燒,大軍豈能通過?以前我去長安,親眼看見秦隴北部地區一片荒涼,城邑蕭條,和隋朝根本沒得比。如今他們伐我,發兵多則糧草運送不及,發兵若少於三萬人,我們完全有力量將其制伏。現在我們最好的辦法就是以逸待勞,坐收其弊。唐軍若屯兵城下,最多二十天,糧食吃光,必定撤走。到時候我們就追,必能將其俘虜,根本用不著擔心!”

大臣們聽了,都覺得很有道理,滿腔憂慮一掃而光,並且對國王麹文泰這種臨危不懼的王者風範、這種蔑視一切帝國主義紙老虎的大無畏精神佩服得五體投地。

國王就是國王,心理素質就是比一般人強啊!

可是,讓高昌人萬萬沒有料到的是,短短幾天後他們對麹文泰的信仰就徹底崩潰了。

因為麹文泰死了。

準確地說,他是被嚇死的——“及聞王師臨磧口,惶駭計無所出,發病而死!”(《舊唐書·焉耆傳》)